小黑一得到自由,马上在水里扑腾起来,生怕被抓到一样,一个劲儿地乱滚,扑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溅了蹲在盆边的姜瑜一脸。
姜瑜这才明白梁毅刚才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她抬起手背摸干了脸上的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控诉地看着梁毅:“梁叔叔,你这招太阴险了!”
梁毅拿出手帕,递给了她:“这不是让你提前感受一下这小家伙的调皮吗?来,擦一下。”
姜瑜接过手帕,擦了擦额上的头发,替小黑解释:“也不能这么说,它第一次洗澡嘛,还不习惯。”
两人只顾着说话,没留意到,小黑从水盆里爬了出来,走到梁毅的裤脚边,先是抖了抖身子,把身上的水全抖到了梁毅裤脚上,这还不算,它后腿一抬,直接在梁毅的鞋子上撒了一泡尿。
等两人发现时,梁毅的鞋子上已经出现了一圈可疑的黄色印记。
姜瑜捂住嘴,吃惊地瞪大眼:“这小东西是要上天啊!太精了。”
它这是记恨梁毅呢!
梁毅也很惊讶,提起小黑,丢进水盆里,抓住它背上的毛,好好地搓了一番。
姜瑜这回不敢叫他轻点了。
等他把小黑搓了一遍,姜瑜找出一件不能穿的旧衣服出来,把小黑裹了进去,抱起来,笑着说:“梁叔叔,你快去换身衣服和鞋子吧,我帮你洗干净了晾上,你下次回来还可以穿。”
也只能这样了,梁毅站起身,凑过去,轻轻弹了一下小黑的脑门:“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他进屋换衣服之后,姜瑜抱着小黑点了点它的小脑袋说:“梁叔叔可是个好人,你下次不能再这么调皮了,不然会挨揍的哦。”
把小黑擦干放回了它的窝里,姜瑜站了起来,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不过现在才六点多一点,距离陆进过来接梁毅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走过去问梁毅:“你们约在哪里碰头呢?”
梁毅说:“他到巷子外的那条路上等我。他过来时会按喇叭的,家里就能听到。”
这样就放心了,不过这么点时间,做什么呢?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的,大家也不能坐下来杀一盘游戏什么,姜瑜看着梁毅,想了想,她问:“我种的青菜好吃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出乎梁毅的预料,他当然要说好:“很好吃。”
“那我们摘一点,你带回去吃。”姜瑜拿着手电筒,拎了个篮子,走到菜地边。这些菜可是好东西,经常吃,梁毅的身体肯定也能变得更好。
梁毅真没想到她的思维这么跳脱,竟然要他带菜回去吃。他本想拒绝的,可看姜瑜一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在菜园子里精挑细选,到嘴边的话换成了:“我来帮你!”
他也蹲到姜瑜旁边,两个人开始里摘菜。
夜晚的清风拂来,吹动了新长出来的绿叶,刷刷作响,像一首轻快乐曲,躲在泥土里的蟋蟀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梁毅看着姜瑜的侧脸,暗暗想,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两人摘好菜,姜瑜又把多余的肉给他扣进饭盒里装上,马路上就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陆进来了,我先走了,你在家晚上别外出,遇到事可以请隔壁的邻居帮忙,晚上记得关好门窗。有事找我,就去邮局给我打电话……”梁毅不厌其烦地嘱咐姜瑜,一句又一句,似乎说不完。
姜瑜把他送到门口,笑着说:“放心吧,现在还有小黑这个机灵鬼帮忙看家呢。你快去,出任务注意安全。”
“嗯。”梁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饭盒和青菜,轻轻拍了她一下,克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我走了,周末有空我都会回来。”
可惜他失言了。
梁毅这才回部队,第二周没有回来,只给姜瑜寄了封信,说他出任务去了,归期不定,让姜瑜别担心。然后第二周,第三周,第四周都没回来。
转瞬一个多月过去了,桃花开了又谢了,指头大的青桃都挂上了枝头,天气也变得热了起来,进入了初夏,梁毅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甚至连封信都没有,期间只有陆进来过一次,问姜瑜有什么要帮忙。姜瑜试探着询问了两句梁毅去哪儿了,陆进的嘴巴咬得很紧,只说,梁毅是去出一个重要的任务了。
姜瑜虽然有些担心,但一想,梁毅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他的工作,他应该很有经验,便按捺着放下了焦虑的心情,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
好在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有高兴的事。老李那边磨磨唧唧了好一阵,终于给姜瑜传来了准信,五月一号那天晚上,带她去一场古物交易会,说不定会有姜瑜心仪的法器或是材料流落其中。
破四旧导致不少文物、古物、宗教用品流落民间,藏了起来。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在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死物哪有活人重要,于是不少人偷偷把自己手里藏着的宝贝出手,以换取食物和衣物、药物等保命的东西。
黎市因为是个大都市,人口众多,建国前经济比较发达,所以民间各种值钱的古物、玉石、金银珠宝也比较多,这些东西现在不能正大光明的使用,便逐渐流进了黑市中。
尤其近一两年,政策已经开始缓和,黑市更加发达,这一块贵重物品的交易逐渐从传统的黑市中分化出来,形成了一个不定期举行的交易市场。不过要进入这样的集市,必须得有人带路才行。
而老李就是姜瑜的带路人。只是时隔两个月之久,在姜瑜都快忘记他这个人的时候,他才用朱砂在符上写明了两人碰头的时间和地点。
之所以搁这么久是因为老李回去后又反悔了。姜瑜的来历、住哪里,他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有诈怎么办?
所以他后来又歇了找姜瑜心思,直到上回在大街上碰到初阳大人。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初阳道人的精神就好了许多,面色红润,一改先前的老态,俨然有枯木逢春之势。
老李好奇极了,问初阳道人最近有什么喜事。初阳道人也没瞒他:“这要多谢姜小友的平心静气符,自从戴了她送的这个符,我每日躺到床上都安枕无梦,一夜睡到天亮。睡得好了,人的精神自然就好了。”
因为这些年的遭遇,初阳道人的精神一直不好,加上年纪大了,睡眠本身就不好,长期的失眠和忧心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多了。不过自从有了平心静气符之后,这一切状况都改变了。
初阳道人想到这里,还非常遗憾:“可惜了,姜小友就来了一回,后来再也没出现过,想找她都没地。”不然再给他师弟也换一张。
初阳道人的话又把老李按捺下去的心思勾了起来。他们这群人身逢大难,不光肉体,精神更是饱受折磨,大部分都因为各种忧思忧虑,染上了失眠的毛病。老李也不例外。虽然他们也能画一些安神的符,但效果总不是很理想,而且持续的时间很短,就用符那一会儿功夫。
所以回去想了很久之后,老李又重新升起了联系姜瑜的念头。
不过把符烧了之后,老李又有些忐忑,这都过去快两个月了,姜瑜真的会来吗?
等到五月一号那天,天一黑,他就拿着手电筒去了约定的地点,刚站定,一道黑影就从树影里走了出来,骇了老李一跳:“你……”
“是我,老李。”姜瑜轻声说道。她比老李来得更早。
老李松了口气,笑着说:“没想到你比我还早。走吧,跟我来。”
他带着姜瑜在城里绕了半圈,然后出了城,带着姜瑜进了一片小树林,找到一个隐蔽的入口,然后带着姜瑜进入了防空洞中,边走边解释:“这是以前打仗时留下来的,不过很多地方已经坍塌堵塞了,只剩下几段。”
“你们倒是会找地方。”姜瑜是真佩服这些人。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难找了,要不是老李带路,她肯定找不到。
老李嘿嘿笑:“没办法,混口饭吃,一家老小都等着米下锅呢,光靠扫大街那点工资哪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