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立刻起身,高大的身形遮得陆宵眼前光线一暗。
然后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很快嘴边被人递上个什么东西,那人的声音格外焦急:“吸呀!”
陆宵这才迷迷瞪瞪反应过来,是救他命的哮喘气雾剂,立刻抱着那双大手狠狠吸了起来。
·
几分钟后,陆宵歪七八倒地靠在椅背上。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妹妹心里被打成“怪力狂徒”的狂徒,乖巧地蹲在椅子边。
他看了看陆宵别扭的姿势和还是有些不稳定的呼吸,本能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抬手轻轻托了托他的后颈。
在听到陆宵一声轻|喘,连带着眉头都舒展不少后,他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做对了。
索性这位“妹妹”身量纤纤,坐着和他蹲着差不多高,他就干脆帮忙托托脖子,反正也费不了多大劲儿。
陆宵差不多缓过来后,侧头看了看蹲在自己身边的男生。
这会儿大厅里灯火通明,照在男生的帅脸上,倒是没之前那么凶神恶煞,反而眼睛亮亮的,有点像他大姨家的萨摩耶。
见他看着自己,男生也咧嘴冲他一笑,露出一排牙科医生看了都忍不住敲下来做成标本供人观赏的整齐牙齿。
“好点儿了?你刚可吓死我了。”
这人不说话挺大佬,一说话就有点傻,还有点儿自来熟。
陆宵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说了声“谢谢”,小小声声含糊不清。
但男生听懂了,又是粲然一笑,“客气啥啊,都是姐妹儿!”
一声姐妹儿打破了陆宵对他积累起来的一丁点好感。
陆宵拳头又硬了。
他偏过头暂时不想跟这个傻大个说话。
但因为刚才一通咳嗽又犯病,陆宵眼圈儿的红这会儿都没消下来,落到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傻大个眼里,就像是小姑娘娇羞。
傻大个于是更加热情,“甭害羞啊妹子,生病不可耻,人活一世哪有不生病的,保持极力乐观的心态,努力向上就行了。”
“妹子怎么称呼啊?”
“妹子是新来宿管吗?以前没见过,这么小咋寻思着干这行啊?”
陆宵不想当妹子。
陆宵听不下去了。
他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傻大个。
奈何他的眼睛是最圆润漂亮的杏仁儿形,眼皮薄,勾出一条细细的小开扇,长睫毛凝着眼泪粘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擦。
傻大个看了一眼。
傻大个觉得他在小姑娘生气,磕巴一句:“咋、咋了?”
陆宵深吸口气,竭力维持男人风度,淡定抬手,指向自己的脖子。
“看见了吗?”
傻大个点头:“手挺白。”
“……”
白你妈。
陆宵咬牙:“看脖子!”
傻大个一脸单纯:“脖子挺细。”
陆宵:“……”
细你m……
去他妈的男人风度,他就不该跟傻逼论长短。
陆宵怼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儿戳,“喉结喉结!看不到这儿有个喉结吗?那么大一个看不到?!”
但他骨架小,皮肤白,连喉结都是秀气小巧的一小点,出现在细白的脖颈上相当漂亮。
眼瞅着“辣——么大的一个”小喉结被他自己戳红了,傻大个忍不住被激发了点怜香惜玉之情,伸手小小拦了一下。
“看到了看到了,”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原来是个弟弟啊。”
……
就这?
陆宵看着他纹丝不动的面部表情,不可置信。
他就没有一点点的大吃一惊大惊失色心惊肉跳吗?
陆宵:“你不惊讶?”
“有啥好惊讶的,”傻大个一脸率真,“你是男是女我都不介意,男女平等嘛。”
陆宵:“……”
这他妈是男女平等的事儿吗!
陆宵气死了。
陆宵气得脸颊火辣辣。
等等……
他抬手捧住自己的脸颊,感觉好像是生理性的火辣辣。
傻大个也看见了,拉开他的手问,“脸咋红了?至于这么感动吗?”
陆宵看见他那双大手,猛地想起刚才他喘不上气迷迷糊糊之际,有个什么猛抓狠狠拍过他的脸颊。
陆宵幽幽道:“你拍的,忘了吗?”
傻大个一愣,想起来了。
他摸摸鼻尖咳嗽一声,“你那脸皮儿也太薄了,我真的没使劲。”
是没使劲儿,陆宵冷笑一声。
他隐隐作痛的后背也在诉说着“没使劲儿”。
陆宵不想再跟傻大个废话,撑起身体从工作台上抽出一个写着交班记录的大册子,翻到某页,拿起笔,头也不抬。
“姓名,学号,寝室号,哪个学院的,学生卡拿出来。”
身边的人没动。
陆宵抬头看他,那人已经站了起来。
又是强烈的身高压制,头顶炙热的白炽灯被遮了一大半,高得都挡光。
他插兜懒散靠在工作台上,垂眸看着陆宵,眼尾耷拉着,眉毛却微微上挑,好像很奇怪自己会被考勤。
只要不说话,他那种随时可以逼死人气场就又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和刚才蹲在陆宵身前的傻大个简直像两个人。
陆宵皱了皱眉,拿笔帽敲敲桌子解释道:“你无故晚归,按学校规定,我要记你的名字扣德育分,明天你的七寸蓝底证件照还要被贴在宿舍公示栏里以作警示,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