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牛叔不住道,“我们小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陈小囡不知道什么后福,她很害怕,想要哥哥。可是哥哥为什么还没来呀……
“小神仙,我哥哥呢?”她忍不住问。
“哥哥去请知府老爷来保护小囡和娘亲了。”顾长安温声说,“一会儿就到啦。”
话音刚落,远处便有几匹马疾驰而来——
“娘,妹妹!”
陈小囡双眼一亮:“是哥哥!”
那几匹马行至不远处就听了脚,一群人翻身下马快步跑来。
竟是马仪与几位眼熟的锦衣卫。
“顾郎君,可还好?”马仪问。
“我还好。”顾长安说,“但陈录家不太好。”
他说着,放下陈小囡,看着小姑娘嚎啕着扑进陈录的怀里。
马仪点点头,抬头看向起火处。那焦黑的院墙与还算完好的房屋一对比,便知是有人故意纵火。
“此事我定会给小郎君一个交代。”马仪冷声道。
三宝太监走之前,还专程叮嘱过他,定要好好看顾着顾长安。谁曾想郑守备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防火烧顾长安随从的娘亲家妹?
“依《大明律》处理就行了。”顾长安看着陈录抱着妹妹去找娘亲,才道,“该斩首斩首,该流放流放。”
马仪拱拱手:“您放心。那现在就先请白七爷收了神通吧?”
顾长安回头一看,就见白七爷自火焰上一跃而下。落地之时,烈焰顿消。
而那消失的巨大火球中心,是完好无损的伯田与他的幼弟。
马仪神色一凛:“拿下!”
锦衣卫一拥而上。刚一靠近,却闻到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定睛一看,那二人裤中都遍布深色水痕,竟是吓尿了。
自己放火烧人如此胆大妄为,火烧到自个儿身上倒是知道害怕了。锦衣卫们刚将人铐好,就听那白七爷懒洋洋地说:“这家子不止这点罪,你们可得好好审。”
马仪刚点头,又听白七爷继续说:“审不出来也无所谓,等到了地下,自然有别人来审。”
伯田听得一个哆嗦。
地下,什么地下?
他抬头看着白七,对着那双冰冷的蓝眼睛,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妖怪,还是金刚怒目的佛陀。
“走!”锦衣卫猛地压低他的头,将人半拖半带的拉走了。
火已熄灭,锦衣卫也走了。
邻居们看着抱成一团的陈录家三人,犹豫道:“这房子没法住了,陈大郎一家子不如先来我家对付对付?”
“不必了。”顾长安笑着拒绝,“既是我的随从,便要跟我回去。阿录,带上你娘亲和妹妹,该走了。”
马车是马仪家的,车架跟在快马之后,难免来晚一步。
陈录将惊魂未定的娘亲扶上马车,才看向顾长安。刚要说话,便被顾长安摸了摸脑袋。
猫老爷的手掌温暖,落在头顶上,便驱散了冬夜令人心惊的寒意。
“去陪着你娘亲。”顾长安低声道,“她还在害怕。”
陈录犹豫片刻,依言进了车厢。那驾车的车夫看着他,小心地道:“那猫老爷,您……”
“你们先走。”顾长安说,“我与白七爷自行归家。”
那车夫看向马仪,见马仪也点了头。便一挥鞭,驾车先走了。
“猫老爷,这……”牛叔看着陈录家的房子,“我们明日让人来修整?”
“好。”顾长安点点头,“都散了吧。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当心冻出病来。”
邻居们犹犹豫豫的散开了。却又留了个门缝,小心翼翼地去窥探这大名鼎鼎的猫老爷要做些什么?
却见那猫老爷步入陈录家的院子,不知在寻些什么。
一番翻找后,他走到院中,朝着白发的老虎老爷伸出手。
老虎老爷握紧他的手,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写不完了这是一更=3=
二更争取三点更=3=
第68章【二更】
“娘,你带着妹妹先去泡泡热水。衣裳我就放在这里了。”陈录低声说。
“大郎!”陈娘子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你和娘说说,你怎么会赶得过来的?”
她面上惊惶之色未褪,身上的衣裳也被飞扬的火星燎烧出许多破洞。一头长发虽然勉强束起,但依然看得出凌乱。
今晚火起时,她已经带着陈小囡熟睡了。是小囡人幼火旺受不得热,迷迷糊糊间踢被子吵热,她才醒过来。
那时候,外墙的火已经将整个院子包围。
他们一家是流民出身,虽然以前也有点家底,但一路流亡也再没什么家财。这栋小院都是陈秀才有了稳定的出息之后才修建的。
修得很小,只一个正房与两边厢房构成。院墙与房屋挨得也近。火一撩起,便能扑到院中。
她那时候真的怕极了。陈小囡吓得直哭,她只能抱紧自己的女儿,不住地祈求有谁能救救她们。
可她也知道,火已经烧成这个样子,没有人能救她们。在火焰包围之中,她什么都想过了。
想到最后,唯一庆幸的,是儿子没有回来。
儿子在那猫妖的铺子里。
隔壁婶子整天咒骂,说她的大郎迟早有一天,会被那猫咖里的妖怪吃掉。
她为此一直担心受怕。
可那时候她却想,管那个猫老爷是神仙还是妖怪呢?儿子躲过了这一遭,她就该谢谢猫老爷。
谁知下一刻,那猫老爷便与白发的老虎精一起从天而降。
“是猫老爷看见了。”陈录轻声说,“我一直与您说猫老爷是菩萨座下的仙童,您不信。现在可信了?”
陈录想到夜里猫咖内突起的尖锐鸣叫,还有些恍惚:“他见到我家中出事,便与白七爷一同赶去了。又给了我信物,让我去寻马知府。这才……能将您与小囡救下。”
“真的是小神仙啊……”陈娘子一放松下来,就带着点哭腔,“我哪能想到呢?都是做邻居的,平日里嘴上讲讲也就罢了。谁知竟胆大包天干得出这般事呢?隔壁那家子怎能这样狠心啊。”
“没事了娘。有猫老爷在,不怕的。”陈录轻拍娘亲的背脊,“都过去了,您去陪妹妹,我去见见猫老爷。”
陈娘子连连应了两声,见儿子步出厢房走进了正厅,才推开门去了盥洗室。
正厅里,顾长安与白七爷早已回来了。
见陈录出来,就问道:“安置好了么?”
“都好了。谢谢老爷。”陈录低声道,“今日我娘亲与妹妹,能暂且住在我的厢房中吗?”
“可以啊。”顾长安说,“锅里热着粥,一会儿给你娘和妹妹都送一碗过去。今天她们都应该吓坏了。”
陈录应了一声,又说:“那……那我今日暂时睡在廊下可以吗?”
顾长安被他搞蒙了:“你睡廊下做什么?”
陈录挠了挠头:“我这般大了,总不好与母亲同屋。”
顾长安叹了口气:“小陈录,你猫老爷人都救了,还能缺你一间屋子么?”他说着,拍了拍一旁站着的白七:“快问问你白七爷,愿不愿意给你多修个屋子出来。”
陈录呆愣愣地:“白七爷……”
白七侧头看了顾长安一眼,对着他促狭的眼睛,只能无奈道:“跟我来。”
他带着人走到月亮门,伸手一点,就见陈录那厢房外,又延伸出一间小屋。
“给你一间耳室,可够?”
那件小小的耳室竟还开了一道小门。步入其中,便有一张简单的罗汉床。只用来睡觉,尽够了。
“谢谢白七爷。”陈录小声说。
“日后这屋子,倒也能改做你的储藏间。”顾长安环顾了一圈后,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陈录:“我从你家中找出来的,你好生收着。”
陈录接过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小包碎银。而这一小包碎银,已经是他家中全部的余钱了。
陈秀才去世后,他不会打理家中田地,陈娘子替人洗衣赚的钱也微薄。一家人努力的省吃俭用,才攒下这些钱来。
陈录抓着荷包,面上有些发热,低着头道:“让老爷操心了。”
顾长安摸了摸他的头:“只要人还在,就不怕什么。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再看看要怎么处理。”
陈录吸了吸鼻子,抓着顾长安的手点了点头。
突然他又问:“老爷,伯田那一家……您会怎么处理?”
“你研读过《大明律》么?”顾长安任由他抓着,“若放火故烧官民房屋及公廨仓库、系官积聚之物者,皆斩。并计所烧之物,减价,尽犯人之财产,折剉赔偿,还官给主。”
“我们就按《大明律》处置,可好?”
“……好。”陈录说。
他知道猫老爷是不管人间事的猫老爷,此番插手救他家人,已经是为他破了例。
能依《大明律》处,就再好不过了。
他更该想的,是以后要怎么办。
娘亲和妹妹总不能一直住在猫咖,清波门外他也不想再让娘亲妹妹回去。这些银子加上他在猫老爷这儿的月银,若是在府内买一间宅子,恐怕也不太够……
不知道杭州府的宅子租价几何……明日倒是可以去问上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