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要是问:“咱妈呢?”
自己说什么?
说……怕引祸端,所以把老太太和俩孩子留老家没带着?
那估计,男人现场都得跟自己疯!
想到这儿,徐寒梅只觉得内心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晓菱啊,那咱怎么带着啊?到时候车来了,周围邻居肯定要来家里告别。到时候看到那俩小的,可要怎么解释啊?”
姜晓菱沉默了。
关于这一点她其实已经想了很多年。
当年事情发生以后,她就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能够回到当初,到时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摆脱灾祸?
再后来家里发生了很多变故。
特别是父死母亡之后,她和男人如浮萍般无依无靠,举步维艰,甚至连生孩子的时候,身边都没有一个家人看顾。
每到这些时候,她都会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多个心眼,把奶奶关着的那扇门砸开?
她一遍遍想,如果能够重新回到那时候,回到奶奶没死之前该多好啊!
如果能够回去,她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保一家平安离开。
在一次次反复复盘之后,她自然早就想好了妥帖的办法。
只是,现在她没法立刻就跟妈妈说。
第3章同走
将两个孩子清洗干净,徐寒梅又特意多炒了一个菜,全家人一起吃了饭。
饭后,时间还早。可姜老太太还是是将三个孩子全都撵到了床上睡觉。
只留下姜晓菱和她还有儿媳妇一起重新回堂屋坐下。
老太太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对儿媳还有孙女说道:“这是宁宁他们带过来的,你们也看看吧。”
听了奶奶这话,姜晓菱和母亲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就是小姑托孤的遗书了。
她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将信拿过来,和母亲一起看了起来。
在信里,小姑说她当年被土匪抓到山上,几次寻死不成,二当家的看她可怜,就把她给救了。
然后两个人一起藏到了深山里。
也亏得他们命好,逃出去没有多久,县里的剿匪大队就上了山,把那个土匪窝全给歼灭了。
至此后,他们两口子就在深山的寨子里安了家。
本以为可以就这么过一生的,可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人给认出了。
原来,她嫁的那个男人在加入土匪之前是国军的军官,后来是在抗日的时候受了伤,滞留在山里养伤的时候被土匪发现,迫不得已才进了匪窝。
而现在,寨子里来了插队的知青,其中有人是从他老家那里来的,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并且还向县里写了告发信,说他是国军当年撤退时,滞留在国内的特务。
那知青以为自己这样做是立了大功,洋洋得意之下喝了几口酒就在借住的人家炫耀。
却不知道,小姑两口子在寨子里十几年,本本分分,人缘相当的好。
知青的酒还没醒,那边姑姑两口子就已经被人报了信。
小姑在信里说,其实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他们是有准备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与世隔绝,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知道。
男人的身份,永远如一块巨石般悬在他们头顶。
这么些年,提心吊胆的,躲也躲累了。
他们知道,知青的信一发出去,他们再无任何翻转的机会。
所以决定放弃。
只希望在发现他们死了之后,那些人能不再追究,能够给孩子们留一条活路。
小姑解释说,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和家里联系,就是怕万一有一天身份被揭穿,给家里添麻烦。请妈妈一定要原谅他们。
最后,小姑还写道,他们在临死之前会留一份和子女还有家里脱离关系的证明,但求母亲能够帮他们保住这点血脉。
这封信的后面还附了一张纸,上面是俩孩子父族的族谱,以及他们的大名:凤佑宁,凤筱美。
看完这封信,姜晓菱和妈妈两个人很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小姑信字里行间中所透露出的那种绝望和祈求,让她们喘不过气来。
徐寒梅的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不要钱般哗哗的往外流,姜晓菱也被憋得心口一阵阵发疼。
她终于明白上辈子俩孩子被抓走,奶奶为什么会因为没有将他们追回来而心梗突发去世了。
父母头上挂着土匪,叛徒,特务这一连串的帽子,孩子被带走那还能有好?
更何况这时候的宁宁和美美才五岁!
女儿临死之前将儿女托付给自己,却最终没能保住……奶奶也确实没法活了。
就在姜晓菱终于想通了一切而陷入后怕的时候,姜老太太则已经缓和过来了情绪。
她用手绢擦了擦眼睛,慢慢的收回了信,细心的叠好重新放入口袋。
这才对她们说道:“这信看过也就算了,不要和任何人说。俩孩子你们不用管。有我这个外婆活一天,就不会亏了他们。”
说罢,她转头看向徐寒梅:“明天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做好准备。后天早上我会写一封信给你带给立南,放心吧,必不会让你因为这点儿事落埋怨。”
“妈,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把你和孩子们留下我不放心。”
徐寒梅望着婆婆:“不是立南埋不埋怨的事儿,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我们走了,你们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