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他不至于因为钱的事和自己生气,但到底也算辜负了他当时一片心意——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太自我?
卓青瞄了一眼纪司予兀自出神的清俊侧脸,心虚更甚。
“……而且,不然,我的画真的拿不出手,你这两年在公司做出来好成绩,大家都夸你,我总不能拉你的后腿。”
再开腔时,索性全盘托出,连那点微妙的自卑心也不再遮掩:“脑子一热,就想起来你给我带的钻戒了……其实你送的我都很喜欢,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当时,我确实也没有别的好代替,是不是?”
或许是她话里愧疚,忽而触动他某些微妙心情。
纪司予蓦地回神,第一反应,是笑着伸手,挠了挠妻子垂低又垂低的下巴。
“谁说你拉后腿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阿青可是我们家的主心骨。”
他哄她:“没事,你想送就送出去,反正苏富比在香港还有场鉴赏会,到时候,我们再买个更好的,更大更漂亮的。”
卓青:“……”
不为别的,她只是先一步,开始心疼自家银行账户的余额了。
——纪司予到底是哪里托生的烧钱妖怪哦?
可惜,不管她多烧心烧肺,烧钱妖怪本怪倒是丝毫没有这种觉悟,在台下站了这一会儿,便拖着她的手,慢悠悠往家属席走。
“走了,”他如是说,“阿青,去看龙凤大戏台搭台唱戏。”
龙、龙凤大戏台?
纪司予老神在在:“大嫂唱黑脸,大哥唱红脸,一定热闹的很。”
“……”
卓青瞄了眼那头不住说着悄悄话的大哥大嫂,再看看旁边满面云淡风轻的纪某人,心头隐隐冒出些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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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舞台到家属席,不过百来步。
但好不容易见纪司予落单,短短一路,过来打招呼混脸熟的人却也实在不少。
知晓委婉话术的,多婉转迂回,旁敲侧击。
“纪少出手阔绰啊,一亿八千万,确实花得值当,老人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是啊,纪少年纪轻轻,投资眼光确实毒辣,我们这些人真是可望不可及。”
也有直白的,心直口快,单刀直入。
“纪少,不瞒你说,我们有个地产合作项目,在浦东那块呢,打算……”
“是这样,纪先生,据我们所知,纪氏有意在电子it方面打开市场,我是来自橙花居游戏制作公司的李泽儒,这是我的名片——”
毕竟是老太太的寿宴,为了图个喜庆,也不会把拒绝的话搬上台面,闹得气氛难看。
故而,纪司予虽不给明确答复,但也来者不拒。
末了。
卓青手中捏了一摞名片,活动活动微微有些笑僵了的腮帮。
已经十分钟过去,那个据说是著名游戏制作人的青年仍在喋喋不休,把自家游戏吹得天花乱坠。
纪司予面上淡漠依旧,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却也难得耐心的,并没打断那些听着无穷无尽的废话——
“纪太太。”
直至身着长袍马褂、一派文人雅士风韵的国画大师,突然迎到卓青面前。
纪司予视线一偏,这才微微摆手,示意李泽儒稍缓后文。
国画大家谢饮秋,是出了名的性子古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艺术家。
传闻这位谢大/师极其不爱与人打交道,平日里,不是在画室,就是在去画室的路上,甚至连任何国内外画展,都大多是只见其画,不见其人,堪称中国国画界最出名的自闭儿童。
是故,这会儿主动找上门来,实在有点不符合这人一贯的性格。
卓青愣了愣,也顺势举起酒杯。
虽说不知道叶梦是用怎样的理由请来了这尊大佛,但是……
眼见着不远处家属席上,叶梦投来的视线愈发焦灼愤怒。
“谢先生。”
她当即微笑开腔,不忘耐心的放慢语调:“久仰大名了,我是卓青,这位是我先生,纪司予。”
面前男人手挂佛珠,温和儒雅,瞧着四五十岁上下,身形纤细,倒颇有种自画中来似的仙风道骨意味。
“无需介绍,鄙人很早就听过两位的故事。”
以茶代酒,他亦端起手中瓷杯,“只是惭愧,年纪渐长,鄙人愈发孤僻,很少出门访友,今天才真正见到面,如今一看,二位确实如传闻所说,很是般配。一个年少有为,一个……生得清丽貌美,和我的一位故友,眉眼间很是相似,让人怀念。”
别的不说,这么一套话下来,倒是看得出来,谢大/师是真的很少出门。
——上一次听到这种老套的搭讪方法,卓青还是个高中生。
她心中一乐,面上便也跟着笑了笑:“那是我的荣幸。”
为免沉默尴尬,还不忘贴心地另起话题:“说起来,之前我还托朋友认识过您的学生,李云流先生,他曾经帮我改过一幅画。后来说是您也帮了手,帮我免掉了全部的费用——之后总想着跟您道个谢,结果在这碰上了,确实也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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