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节</h1>
卓青看看戒指,凝滞半晌,又抬头看人时,他已经在正对病床的长沙发一侧坐下。
一双长腿交叠,十指错落相抵,覆在膝上。
卓青不由自主便坐正。
半晌,纪司予问她:“戒指旧了,怎么不换一个?掉了多不方便。”
听着像是关心,倒叫她怔了怔,不知从何答起。
纪司予却再无后话,兀自起身,丢下句“我去洗个手”,便转身去了小厨房。
怕不是……生气了?可又是生谁的气?
想不明白。
等到他擦干手出来,卓青刚好在微信上偷偷摸摸和八卦大王哀嚎完毕,抬眼与人视线一撞,忙又把手机往枕头底下塞。
这回学乖了,敌不动我不动。
她伸手摸过白金戒指戴上,病恹恹地往后躺,力图保持满面即将去世的安详。
纪司予倒完全不受她骗,兀自脱了风衣挂上衣架。两颗玛瑙袖扣也被依次取下,随手放上一旁的置物格。
袖管上折,露出的一截肤色冷白,腕骨微突。
而后,他走到床头柜边,动作熟络地拉开抽屉,拆开一盒新的无菌清洗手套。
换了盆水来,便垂下眼神,静静择选清洗着那果篓中嫩青色的手指葡萄,一一放进旁边的果盘。
好像刚才的刻意针对与两年的冷战,在眼前这一篮她吃惯了的葡萄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卓青:“……”
她侧过脸,默然无话间,打量着如今已是自己丈夫的青年。
老人常说,男生女相主富贵,短姻缘。
这张脸偏偏却还留有几分少年时清隽灵秀的影子,好似瞧着半点铜臭气不沾,眉眼都被年岁温柔打磨过,长睫微垂,不曾有半点攻击性。
——哪怕纪家人的自视甚高和难搞程度,就像他们在上流圈中人尽皆知的厚实家底一样出名,哪怕纪司予年纪轻轻行走商场,少不了心计叵测。
卓青就此沉默下来。
一直到那本已见底的葡萄果盘已然重新被填满,纪司予的助理在门外轻手轻脚敲门。
“抱歉,老板,但是宋少一连打了六七个电话过来——”
还没听完后文,她便默默腹诽:什么人这么没眼色,刚一回国就……等等,宋、宋少?!
一个激灵,她从往日旧梦中乍然苏醒。
她抬起头,问:“宋致宁?”
得到肯定的回答过后。
卓青伸手,冷不防盖上纪司予瓷白般手腕,轻轻晃了下。
原本这已经是她学过最努力的撒娇招数,次次都能见效,无奈许多年没用过,委实有些生疏……以至于,差点把毫无防备的纪司予晃了个趔趄。
她默然。
只得清了清嗓子,假装没注意到这点小失误。
再开口时,话音依旧真挚:“去吧,真的,我最爱吃葡萄,吃吃葡萄洗洗睡了——你、你知道吧,要是你回国了还不搭理他,他真能把人烦死。”
可以说,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在被烦死和送走老公之间选择了后者。
纪司予:“……”
或许这就是老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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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broken blue的酒吧,由一向出手阔绰的宋家三少着手包办,且不说在寸土寸金的陆家嘴占地三千平,便是在装潢上,就已大方抛资近八千万。
尚未进去大门,路边停满的豪车超跑上,便有不少按下车窗来给纪司予打招呼的。
——都是些打过照面的富家子。
上不上得了台面不说,买几瓶酒泡几个妞就能和宋致宁这个败家败得光明正大的顶尖货搭上线,果真是笔划算买卖,引来的鱼不少。
纪司予面上云淡风轻,倒还是同人简单颔首、着人收下名片过后,方才在一旁久候多时的侍者接引下,一路向酒吧内走去。
穿过入口处夸张逼真的全息投影,破碎斑驳的湛蓝色天空被抛在身后,而后便是大到夸张的舞池,神色各异的年轻男女们,一边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中扭动着身体,一边视线逡巡,搜索着今晚的猎物。
如若不是他带上私人助理,怕是连接写满电话的小纸条都接不过来。
“请您放心,这是外厅——宋少一般不会在这里接待贵客,”侍者唯恐他有半分不满,引路间隙,复又赶忙回过头补充,“请跟我来,很快就到了。”
穿过尽头卡座旁的古铜色小门,一道刻意设计、狭长而光影错落的甬道赫然在目。
一路走到底,再度踏足光亮明晰处时,楼顶花园般设计巧妙的清吧这才正式露出真容。
虽说没有外头热闹,连音乐也变作极尽暧昧和缓的曲调,但打眼看去,能落座在这的,大都是些惯于豪掷千金的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