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么久,除了前面是真的在说事,后面全是在吐槽宋家的糟心事,陆一鸣出声打断了他:所以我爹和我娘去镇上做什么?
你夫郎没和你说?这不是前几天村里那几个和你一起去西边打仗的人回来了吗,宋大娘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受了重伤,就又去你家冷嘲热讽,给你爹气着了,到镇上看病去了。
李大海正说着,转头就发现这人正盯着村北面的小阴山,还以为他要去挖药材,连忙提醒他。
诶,陆一鸣,小阴山那地可去不得,饥荒那年有人想去那深处挖点吃的,全都丧生狼群了!
陆一鸣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倒不是他想引起注意,只是掌心的小苗突然兴奋起来,一直在脑海里闹腾,催促他去小阴山,瞧这就差流口水的模样,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宝物。
现在人多眼杂,也不方便动身,等夜里的时候倒是可以避开人群去试一试,就是不知道
陆一鸣把视线投向远处的裴星,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估计是刚才李大海的声音惊动了对方,他正好奇地往这看。
不过这对视并不久,不过一秒,对方率先收回视线,弯下腰继续割稻。
离陆家农田不远处有一遮阳棚,是村里统一盖的,用的竹子和茅草,方便大伙遮阳休息。
陆一鸣在遮阳棚下坐了半天,没有帮忙农作,反倒是打了个盹儿。
对陆一鸣的到来,裴星没有一点儿准备,陆阿爹和阿娘不在家,本着省吃俭用的原则,他出门时也只带了个面饼充饥,现在倒是有点拿不出手给对方吃。
正当裴星还在犹豫不决时,陆一鸣一点都不见外地从李大海手里分了个馒头,配着咸菜大口咀嚼,还示意在一旁尴尬不已的裴星也吃。
我午后去一趟镇上,你晚上回去做点吃的。
陆一鸣咽下最后一口平淡无味的馒头,拍了拍手,转头吩咐裴星,好似是多年的老夫老妻。
近距离打量这位新夫郎,倒是发现这人左耳后有一枚鲜红的痣,迎着阳光愈发红艳。
或许是陆一鸣的目光太过于专注,裴星侧了侧头,试图遮住那枚红痣。
又反应过来陆一鸣要去镇上,清澈的眼睛透着光:我我我存了一些银两,这次你去镇上,能不能,能不能把钱带上?我不是说阿爹的病治不好,我只是担心
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眸认真地盯着自己,陆一鸣倒是很久没见到过这么单纯无杂质的眼睛了,这哪是想把钱带上,是把人带上才对吧。
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陆一鸣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直言道。
裴星雀跃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淡了下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举了举手里的镰刀:我得尽快把稻割了。
对方不去,陆一鸣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去与不去也和自己无关,自己也没有义务去关心别人的心情,能够这么问一句也是看在对方是自己夫郎的基础上。
在去镇上之前,陆一鸣先回了一趟家,按照裴星的指示在他藏银子的地方搜出了用布裹着的一两三十文。
陆一鸣掂了掂,自己穿越一回反倒吃起软饭来,真是新奇的体验,这人也不怕我偷了钱去嫖赌。
不过这陆家真是比原主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更加简陋,真正的土坯砌墙,茅草盖房,抬头还能看见几棵枯黄的野草,迎风招摇。
至于那些家具更不用说,基本都是陶制或者木制、竹制,陆一鸣怀疑他一用力就会散架。
从五河村出发到镇上也不过一个时辰,早上的时候搭了顺风车,倒是省了些时间。
秋收忙,下午没人去镇上,陆一鸣只能徒步走去,所幸还认识来回的路。
居水镇下辖九个村,其中大多位于平原地带。
五河村地处居水镇西北角,是为数不多的背靠丘陵的山区,它三面环山,唯有与居水镇接壤处地势较缓,便于耕种,是距离居水镇较近但又不太富裕的一个村。
陆一鸣边走边感叹,近几日疏忽锻炼,过于懒散,这点运动量就气喘吁吁,哪像末世那会儿,徒步半日都不带喘的。
果然还是得把丢掉的东西捡起来。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咯!香甜可口的脆枣,五文钱一斤,一斤五文钱!
精雕细琢的首饰,客人您随便看,给家里的夫人带一个哟~
卖布啦,上好的布!
陆一鸣走在闹市中,行人熙熙攘攘,两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身处闹市,他没有一种融入其中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寂寥感。
他没有直接去医馆,先去了一趟衙门,把相关的手续处理完毕,领取三两参军补助,总算体会到打工人心酸的满足感。
回春堂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并不难找,陆一鸣到的时候,医馆门口人不多,三三两两而已。
这位小哥,你找谁?
回春堂的门童将陆一鸣上下打量一番。
陆一鸣开口问道:请问陆顺夫妇在吗?
门童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你是陆顺家的儿子?
对,小子陆一鸣,来看望家父家母。
那你跟我来吧。
踏过门堂,穿过一扇屏风,便是病人修养的地方,面黄肌瘦的病人一张简单的席子,一床棉被便是一处病房。
陆一鸣一眼扫去,很快就从人堆中找到两张熟悉的脸庞。陆阿爹闭着眼,躺在床上不时咳嗽,陆阿娘坐在边上伺候,时不时给他顺一顺气。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陆阿爹闻声睁开眼,挣扎着抬起上半身,一眨不眨盯地盯着陆一鸣,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欣喜。
陆阿娘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人没动倒是眼睛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迟迟不肯落下。
是阿宝回来了,孩他爹,阿宝回来了!
陆阿娘陡然升高的音量引人注目,但她此刻颤抖着双手拉着陆一鸣,害怕这是一场梦,无暇顾及其他。
盼了五年,每天心惊胆颤,就怕娃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最担心的是战争无情,白发人送黑发人。
每次送的信也都是说一些家常,他们不想让远在边疆的娃担心家里,就这样,一去就是五年,一送就是五年。
等终于熬到战争结束,前几日能回的都回来了,不能回的也都带了遗物回来,只有自家的娃什么消息也没有,只说是受了重伤,俩人都以为要随儿子去了,没想到
吉人自有天象!
陆阿娘抱着陆一鸣哭了半响,把这五年的担惊受怕发泄出来,后者僵着身体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说实话有人关心的感觉并不差,但对于一个孤儿来说,第一次感到这种温暖,有点手足无措。
瓜娃儿说你身上有伤呢,到底怎么回事?
等两老情绪安定下来,开始盘问细节,前几天可把他们吓得不轻,他们可不相信瓜娃儿会无中生有。
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什么叫不碍事!瓜娃儿可说了,好大一伤口呢?还疼不疼?走走走,咱赶紧找大夫再看看。
眼看着陆阿娘的刚消下去的眼眶又红了,陆一鸣赶紧转了个话题。
您别担心,要是伤这么重我哪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们面前,反倒是阿爹,大夫怎么说?
还不是被那宋家婆娘气的,幸好早早退了婚,不然我和你阿爹可担不起这么个亲家。
陆阿爹倒是想提裴星的事情,被陆阿娘阻止了,这事还是回家说的好。
既然阿宝回来了,我们一会儿一起回去。陆阿爹接过陆阿娘的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