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爹经比他先一步说出了这个顾虑,郑九畴顿时就有点眼热,感动的。
我我能说真话吗?郑九畴是个性情中人,一旦感动起来了,就忘记了危险,眼中情绪涌动地望着他爹,其实我不想考殿试了,我查阅了大兆以前的殿试卷宗,确实有人在殿试前弃考的,因为一旦参加殿试,就必须进入翰林院了,有些人感到自己阅历不够,治理地方的经验不足,所以申请先以贡士的身份优先选调外地做知县、道台,我觉得这个路子比较适合我。
啪,郑崇手中的茶杯盖撞击在茶杯口上,发出一声不祥的脆响,郑九畴顿时缩了缩脖子。
你,郑崇拿起茶杯盖,在空中晃了几下,食指向前伸出,虚点着郑九畴,你就这点出息。
之后便是尴尬的沉默。
宋凌霄知道郑九畴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就是与仕途无缘了。
什么是仕途,就是不断地往高处走,从地方到中央,从科员到部长,反正没有说放着上升的机会不去,非要去低位的,除非上升的路径本身包括去基层。
郑九畴的选择,是为了李釉娘放弃成为京官的机会,翰林院的上升通道是内阁,是政治权力的最高位,他放弃了这个机会,在正经人看来,应该是非常愚蠢的。
不要说今年放弃了,还有三年后,六年后,只要郑九畴选择李釉娘,他就永远无法心无挂碍地进翰林院。
这一点,倒是和郑崇自己有点像。
郑崇望着眼前已经长得和大人一般模样的儿子,想到了亡妻。
不知宜兰看到这样的儿子,会不会埋怨他呢?
谁让他不按照宜兰临终前的叮嘱,再续个弦,给儿子一个看起来完整的家庭?他坚持着不让任何人顶替宜兰的位置,这种固执,是不是也影响了儿子的人生观呢。
想要找一个琴瑟和鸣的女子,哪怕不去名利的中心也无所谓。
这样的想法,并不是郑崇无凭无据的推测,而是他从《金樽雪》中读出来的。他通宵读完了《金樽雪》,时不时还拿出来复习,他把邸报上刊登出《金樽雪》的部分全都收集起来,粘成一本书,和凌霄书坊出版的《金樽雪》成书放在一起。
当然,这些,郑崇都不会跟任何人说,如今,他望着自己的儿子,想到了他读过的那些文字,从表面上真看不出郑九畴有那么多细腻的心思,表面上他就是个憨憨,和小时候没有两样。
唉儿大不中留,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没有人能强迫他。
你随便吧。郑崇沉默了良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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