畴这个人敏感得很,直觉非常敏锐,他能感觉到陈燧十分嫌弃他,若不是因为宋凌霄,绝对不会帮他,而且,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陈燧那般粗暴地对待他,使得他本就破碎的自尊心更加雪上加霜,他是死都不会对陈燧说一个“谢”字的。
??宋凌霄无奈,那就随便郑九畴吧。
??“你们二人吃完了便出来,不要磨蹭。”陈燧站起来,带着蓝弁往外走,路过宋凌霄他们那桌时,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宋凌霄冲郑九畴撇了撇嘴,那意思是,陈燧就是这样的人,好话不会说,好事全办了。
??然而,郑九畴有自己的心思,并不能和宋凌霄产生共鸣。
??“宋公子说会帮我找到双彩釉,可是当真的么?”郑九畴见院子里没人了,便放心地同宋凌霄说话。
??“是啊,只要你告诉我她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还有,三年前,她们租住的宅院在什么地方,我可以找人去查。”宋凌霄笃定地说道。
??郑九畴却突然沉默了,水汽再一次溢满了他的眼眶。
??“宋公子,对不起,我之前那样待你,你还愿意帮我……我,我实在是无地自容。”郑九畴的眼泪落到了蓬松的胡须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挺煽情的场景,宋凌霄却忍不住想笑:“噗——”
??郑九畴泪眼朦胧地看向宋凌霄,眼中透出狐疑之色。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郑兄想不想重新修整一下容貌?我听说郑兄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人物,何必为了一个骗子,蹉跎了自己呢?”宋凌霄急忙解释道。
??郑九畴望着茶水中倒映的自己,刚刚沐浴完毕,满脸的胡须和头发一起蓬松起来,在倒影中就像一个形状奇怪的狮子头,狮子头落泪,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笑吧。
??“不必了。”郑九畴平静地说,“皮相本是招灾惹祸之物,最为无用,何况九畴沦落至此,也无脸见人。三年来,只有这一脸的胡须最为忠诚,时刻不离,伴随吾身,替九畴遮挡旁人的目光……”
??“抱歉,是我唐突了。”宋凌霄心下一阵难受,也不再劝郑九畴。
??两人又说了一阵三年前的事,从院子里走出来,有仆役迎上来,引着两人出偏门,上马车。
??这一次,马车上没人,是专门包给宋凌霄和郑九畴的。
??陈燧和蓝弁先走了。
??宋凌霄心中微微有些惆怅,没来得及好好跟陈燧道个谢,不过,等会儿回去国子监就能见到他了,那时候再道谢也不迟。
??马车使出小巷,转入洒金河街,很快来到凌霄书坊前。
??宋凌霄带着郑九畴走进书坊大堂,此时大堂中还有人在讲故事,掌柜撑着头在打瞌睡,猛然一点头,醒过来,看见宋凌霄进来,忙站起来小步跑到跟前:“小老板,你回来了,这位是……?”
??宋凌霄使了个眼色,示意回头再说,掌柜是个灵醒人,自然会意。
??“今天的故事讲的怎么样?”宋凌霄问道。
??“有两个可用的,其他都不行。”掌柜汇报道。
??“那两个人留下姓名了么?”
??“自然,都留下了,听说有机会出书,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好,做得好。”宋凌霄点点头,一拉郑九畴的袖子,对掌柜说,“我先上去和这位郑公子聊一聊,下面请你多多费心啦。”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掌柜让开一条通路,“小老板,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