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同林御史解释。”
??“林御史,”宋凌霄顿了顿,又重新起头,“草民和傅大学士素未谋面,林御史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哼,还敢狡辩,这《京州密卷》就是泄题的证据,你大字不识一筐,怎么敢狂妄声称,自己有本事押中傅玄出的考题?不识他泄露给你的,还会是怎么回事?我听闻,你这书坊是在乡试前一个月开的,一开张就打着押题不中全额退款的噱头,做了这本《京州密卷》,京州举业书,做的最好的就是清流书坊,清流书坊都没这个本事,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押中题?说明你早就心里有底了,而这个底,只可能是傅玄透露给你的,锁院之后,消息不能传出,锁院之前,京州乡试题目,却只有出题者一人知道!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这题目,都只有可能是傅玄透出去的!”
??林御史作为在朝廷里抬杠多年的职业杠精——言官,早磨练出一副伶牙俐齿,尤其是在党同伐异的时候,格外的犀利。
??不错,今日,他就是借着考生抗议的时机,来弹劾傅玄的,傅玄乃是上一任首辅霁琛的弟子,又当过皇帝的老师,主张经世致用,又叫实用派。而林御史所在的清流一派,最是与实用派龃龉。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林御史想在御前参傅玄一本,奈何皇上没来上朝,他四处搜寻之下,才在满金楼这里找到了正主。
??他想着,只要抓住机会,在这里逼着凌霄书坊的老板交代出傅玄,那么后续的弹劾就好展开了。
??说实话,宋凌霄,他没放在眼里。
??出一本押题书都能错这么多字,明显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再加上宋凌霄年纪小,看起来就好欺负,林御史已经决定,今天就在这里将这个倒霉的幸运儿屈打成招,给将来弹劾傅玄实用派提供第一枚炮弹。
??“快说,你到底是怎么勾搭上傅玄的!”林御史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用鼻孔瞪着宋凌霄。
??等等,这一幕,为何如此眼熟。
??宋凌霄突然回忆起,在某个深夜,清流书坊内的圈椅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喜欢用鼻孔看人。
??“御史大人明鉴!”宋凌霄突然激动地大声说,“草民确实没有那个本事编书!草民、草民其实……”
??“其实什么快说!皇上宽仁,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可以饶你一条贱命!”林御史轻蔑地想,愚民愚民,还没使出他嘴炮的十分之一功力,这愚民就招了。
??宋凌霄冲上前去,抱住林御史的腿,开始飙戏:“御史大人说话可算数?若是草民真的说出了那位先生的名讳,御史大人真的能饶过草民吗?”
??林御史顺口搭腔道:“自然。你快些招认吧。”
??“其实……其实草民想要开一间书坊,也是因为受到那位先生的感召,”宋凌霄一脸真挚,仿佛在回忆中升起了一尊金光闪闪的大儒雕像,他目光里充满了崇拜,说道,“那一天,草民结识了先生,先生正在一间书铺里坐着看书,见草民寻找举业书,便热情地前来帮助草民。诚如御史大人所看到的,草民是个文盲,但文盲也有个科举梦!于是草民,询问先生有哪些举业书,可以帮助草民,先生跟草民细细说了许久,使草民受益匪浅,当场买了两箱书回去。”
??林御史暗想,这傅大学士这么闲的蛋疼么,还帮人卖举业书?
??“先生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而草民只有钱。”宋凌霄眼里闪烁着泪花,“自从那日受到先生的点拨,草民决定拿出家里的积蓄,开一间书坊,做举业书,先生指点草民仔细复习十五道四书题目,草民便将这十五道题付梓。草民的水平实在差的太远,本届乡试无望了,但是,草民不希望先生的心血无人看见!所以——”
??“所以是傅玄告诉你那十五道题的?你把他说的印了出来,就有了今天的《京州密卷》?”林御史兴奋了,为了坐实口供,他忍痛牺牲自己的左腿,给宋凌霄抱着。
??“傅玄?”抱腿的小商贩露出惊诧之色,圆溜溜的眼睛充满无辜,“不是傅玄,是清流书坊的啸溪先生!”
??古琴伴奏切换到一首谐谑小调,技艺高超地借助如此高雅的乐器弹出了周扒皮半夜进鸡笼的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