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沈妙妙挑了一下眉,沈充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徐敬道:“琳琅记除了制簪卖簪外,其实还有诸如修复、改制旧簪,以旧换新这类业务,平日里,要求改制发簪的业务并不多,可自从店里摆上了娘子的花簪后,这要求改制修复的人突然暴增了起来,这还不算完,这些夫人中很多人明里暗里都是点名要求沈三娘子为她们改制发饰的。”
徐敬说到这里无奈地皱了下眉,也不等对面明显沉下脸不悦的两位沈家少爷开口,便先道:“这自然不合情理,别说是沈三娘子,就是店里的工匠师傅们也不会如此就被随意指名使唤的。”
“这样的情况其实持续有一段时间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概是有人误会了我们与三娘子的关系,由徐掌柜出面解释倒也无妨。”徐敬抿了下嘴唇,叹着气道,“这些我们倒也能够应付,真正麻烦的是另外一件事。”
沈妙妙也没想到,她这“名人效应”竟能达到如此地步,怪不得徐敬一个商人会想要约见她一个官宦之女,估计是实在不好解决。
于是,她问道:“不知是何样的麻烦事,可是与玉昭有关?”
徐敬苦笑着摆手:“其实是近日,琳琅记接到了一单订制簪钗的生意,前来要求订制发簪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亓桓的夫人,她想要琳琅记给她订制一套三支的发簪,送给和她交好的两位夫人。”
这样听来,不过是一次正常的订单生意,不外乎前来订货的夫人身份高了一点,但既然能让徐敬这样的人束手无策,想来还有下文,沈妙妙便认真地听着他把话说完。
徐敬叹了口气,道:“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会如此犯愁,据我所知,这位亓夫人确实有两位交好的姐妹,分别是苏太傅的夫人和杜国公的夫人,当年这三位夫人还未出嫁之际也是十分要好的姐妹,但不知因为什么,后来这苏夫人和杜夫人却生了嫌隙,这许多年是一直没有往来过的。”
“只怕亓夫人也是想借这次苏夫人的庆生之日,缓和她两位姐妹的关系。但……”徐敬苦笑着揉了揉额头。
沈妙妙了然,把他的话接了下去:“但一套三支的簪子,如果制成完全一样的款式,说不得会惹得原本心有芥蒂的两位夫人更是不快,但制成同一系列,款式相近又各具特色的簪子却也并不是容易的事。制簪是小,关键要看如何设计这套簪钗。”
徐敬惊喜地望着她,满眼赞赏又隐含期待:“三娘子通透,确实如此,因着这,琳琅记的匠人师傅们提交了好几款方案,但我看了后都觉得行不通,实在是没办法了。”
这位徐少爷虽并未提及,但沈妙妙也明白,那位亓夫人未必不是听到了沈玉昭的名字,才想到琳琅记的。琳琅记虽说生意火爆,但到底是商人,终是无法强硬拒绝官家夫人,更是得罪不起一连三位的权臣勋贵之妻,这单生意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不是砸了招牌,是连招牌都没了。
也难怪徐敬会如此迂回地和她说明此事了,如果换成别人家的娘子,只怕也不想掺和进这样的陈年恩怨中。
沈妙妙转头看向皱眉的沈充,问道:“苏太傅的夫人,不就是大嫂的娘亲吗?”
沈充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竟然还有这种事,就是不知大嫂知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朝着徐敬微微一笑,沈妙妙没有犹豫道:“徐少爷不必忧心,当日你也未曾见过玉昭,却也能相信玉昭,将花簪摆在店中,用了我说限量销售的法子,如今要是徐少爷信得过我,替亓夫人设计发簪这件事,我愿意一试。”
徐敬瞪大眼睛,猛地起身:“三娘子,此话……”
他收住话尾,立即改口并朝着沈妙妙鞠了一躬。
“徐敬在此谢过三娘子了。”
沈妙妙也站起身:“徐少爷,玉昭还有个不情之请,这簪钗即便是由我来设计,但仍是琳琅记所制。”
徐敬抬头,正对上沈玉昭一双清明了然的妙目,愣了一下后,终是点头微笑。
得了沈妙妙的回答,徐敬似是十分高兴,不由地坐下来又和沈家兄妹闲聊了一阵。
他见多识广,说话又好听又温柔,倒也并不乏味。
只是眼看着到了时间,一旁的沈充不得不提醒道:“妙妙,二哥还有事,就不在这儿陪你了,一会儿你早些回去。”
徐敬听琴音而知雅意,知道自己今日话多了一些,倒是难得脸上出现了不自在的神色。
“是我耽误三娘子的时间了,听闻三娘子一会儿还有客人,这房间就留给三娘子,我这就告辞了。”
沈妙妙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徐公子了,改日我们再约。”
她本是一句客气,就像是客户握手道别时候的下次合作,谁知徐敬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娘子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似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后突然一笑:
“那荣锦就等着三娘子的消息了。”
一旁的沈充皱眉瞪了她一眼,快走两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沈妙妙偷偷吐了下舌头,送着二哥和徐公子一起出了房门。
他们谈话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回过神来方觉得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亓晏带着一众书院的学生上楼的时候,杜衍走在最后面。
他一边走一边望着楼下大厅一桌桌的客人,仔细地看了他们桌上的饭菜和衣着后,才上了楼梯,转过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