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子,在我点评你的凤簪前,能不能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制作这簪子的初衷是什么?”
崔灵心皱眉,道:“我说了,这簪子并非我特意去定制,而是偶然遇到的,既然被制作出来,自然有它华贵精美的道理。”
仿佛为了强调事实,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恰巧发现而已,这簪子第一眼看,任谁都会觉得美极了。”
沈妙妙勉为其难地勾了一下唇角,挑眉道:“是吗?崔娘子看好的这支凤簪,在我看来却是一文不值呢。”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往那婢女手中仍托着的锦盒里瞧了一眼,恐怕自己看错了。
这簪子如此大手笔,怎么就不值钱呢?
崔灵心笑了起来,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这簪子可是献给公主殿下的,又镶嵌着如此多的宝石,哪里不好,你倒是说说?”
崔灵心还站在,沈妙妙却仍就端正轻松地坐着,她甚至都没再看一眼那簪子,反而是神态自如地有说有笑:“物极必反,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崔娘子不懂吗?那我说得通俗些,一双筷子,如何镶金带银、宝玉生辉,可如果不能用来吃饭,那便是无用,同理这簪子也是。”
“簪钗作为装饰品的前提是,它得用来挽长发束青丝,如果不能簪戴,不就是一文不值吗?”
“如何不能簪戴?”崔灵心天真地歪起头,心中却乐不可支。
这沈玉昭怕不是个傻子,她如果说这簪子好,哪怕说不出来什么,至少能干巴巴对付两句,如今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却说这簪子分文不值,不是自己往坑里跳呢吗?
她可得好好看看,沈玉昭是如何自掘坟墓的。
沈妙妙在桌下轻轻握了一下沈母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后,才徐徐起身。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走到那婢女面前。
那婢女低着头,分明是有一张讨喜的脸,沈妙妙垂眸看过去,正瞧见她眉间有一颗红痣。
从锦盒中拿出凤钗,那簪钗的钗头为一只四尾单凤,每根凤羽上从上到下,用金线穿插固定住了一颗又一颗不同颜色的宝石。
凤口衔着一串又宽又厚又颇为细碎的珠帘,大约是想学她那金丝珠花网,但却不知为何用的不是炸珠,而是珍珠,再者她的珠花网是横向的,这珍珠网却是纵向的,如此只会在行走间摇动得太过厉害。
凤鸟脚下用金花围成花座,只是看一眼都觉着这钗十分笨重。
卧在手里,果然不轻。
与其说戴在头上,不如拿在手里防身更合适。
沈妙妙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向来以理服人,这个时候,便要给崔灵心上一堂深刻生动的实践课了。
她手握着发簪,抬头环顾花厅,视线在一一扫过在场的夫人娘子,最后目光定在一处。
第19章丹凤多宝簪3
借着刚才表演才艺的时机,沈妙妙已经“明目张胆”地将宴席上各色衣着看了个遍,这个时代上层阶级妇人间所流行的元素与注重的偏好,一番粗略的统计后也有了个大概认知。
此刻,她朝着席间一位夫人望了一眼,随后才回身向着永安公主行了礼,道:“殿下,崔娘子既然想知道,这簪子为何无法佩戴,那玉昭便僭越一回,给殿下以及诸位夫人娘子们展示一下,到底是何原因。”
永安公主此刻不悦已经被好奇取代,她望着沈妙妙,又恢复了满脸笑意,赞同道:“好,有劳沈三娘子了。”
得了公主的首肯,沈妙妙便携着簪子,径直朝着那位夫人走去。
那位夫人也发现了沈妙妙是朝着自己走来,她身边那杏眼的小娘子似乎有点紧张,怯生生地瞧了自家母亲一眼。
米驼色的卍字纹提花罗平平无奇,穿在她身上异常低调,但沈妙妙却知道,单从工艺上来讲,这提花罗不比她身上穿的五色罗要简单。衬着里面的宝相花缠枝莲纹素色袖衫,虽不华丽,却给人最为舒适的感觉。
这位夫人气质出众,全身上下最为惹眼的,大约就是头上那支珊瑚牡丹花簪了。
内敛含蓄,适度中庸,单从衣品就能看出这位夫人的性情。
沈妙妙走她们桌前,行了一礼道:“这位夫人,玉昭失礼了,不知能否请夫人帮一个忙,帮玉昭展示一下这发簪?”
沈玉昭鲜少出府,见过的宗妇臣眷自然不多,她不认得这位大理寺正丞钟茂海的夫人也可以理解。
钟夫人突然被卷进这闹剧中,神色倒也平静,她乐呵呵道:“帮忙倒是不难,只是……”
她说着转头看向永安公主,“这簪钗是送给公主的,我先来戴未必有些……”
“钟夫人不必多礼,既然是崔娘子送来替咱们解闷的,谁戴又何妨?”赵棠华似乎也十分乐在其中,散漫道,“说不准如果钟夫人带着合适,我就借花献佛,将簪子转赠于您呢。”
两人相视而笑,全然不顾听到被当做消遣而脸色一变的崔灵心了。
自然,她拿永安公主当幌子,永安公主有怎么可能被她一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得了公主这话,钟夫人欣然点头:“沈三娘子需要我做什么?”
沈妙妙这才踏上台阶,走到她身边,温声道:“玉昭失礼了,先把夫人头上的花簪取下来,您坐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