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定,仰起头面对晴朗的夜空深深地呼吸、缓释——
胸口的挤压感却越发强烈。
伍力文蹲在斜对面的花坛边抽烟,见她终于出来了,屁颠颠的跑过来:“看完了?怎么样?早让你别看,救出来再说,里面情况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秦初晗侧首朝他凶去:“惨不忍睹的情况出现在我们动物园,你不羞愧?”
伍力文怼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羞、羞愧啊……咱们不是正想办法解决么?”
小丫头片子挺厉害,看一眼孟加拉虎,毛都炸起来了。
不对,哪怕只论年龄,他也是她的长辈,怎么能冲他大呼小叫呢?
伍力文看秦初晗的眼神略有变化,变得有计较,还有算计。
秦初晗也很快意识到这点,让真实的情绪外露,本就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这样很蠢。
不过单说眼前,她是不怕被伍力文记恨的。
“把动物园官博账号给我。”秦初晗不想和他有多余的交流,说话的时候干脆把脸撇开。
有些人根本不配得到尊重!
“官博?”伍力文摆出张失忆脸,“你要这个做什么?账号我记得是……上次开会的时候,交给哪个部门打理来着……”
账号连同密码还有相关注册信息都躺在他手机记事本里,可这玩意轻易给出去,相当于交出动物园的对外话语权。
秦初晗才不管他是演的还是真不记得,看过泰坦后,她感觉糟透了。
想快点把这件事解决,想给泰坦一个安全稳定的居住环境,帮助它恢复健康。
“不给是么?”她冷声问。
伍力文登时默了,纠结大约三秒,他认命认栽,点头道:“行,我微信上发给你。”
*
大剧院到北区有一段距离,步行少说也要20分钟。
秦初晗拿到账号后,独自往家的方向走。
她气蒙了,去时骑的自行车也忘了骑回来,沉浸在夜色里自虐似的快步。
思路是清晰的,情绪也翻涌得极厉害。
她知道凡事都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可是,还能不能再快一点?
有什么办法能现在就把泰坦,还有马戏团的所有动物都救出来?
想要做得更多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与此同时,秦初晗也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太有限。
她蓦地站定,周身僵硬得像块固执的臭石头。
在之前不管不顾的快步中,快速耗尽体力,双腿的酸累和气息的不顺,阻挠她继续盲目前行。
她原地蹲了下去,把脸埋在腿上,双手下意识环抱住自己,缩成一只没什么用的茧。
束缚的压抑感环绕周身,连哭都哭不出来。
动物园的夜晚,安静得令人不可避免的感到孤独。
那么,动物们呢?
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上去不像保安巡夜,而是……夜跑?
秦初晗的注意力被吸引少许。
那阵算得上轻快的步声很快在她跟前停止,接着,来人做着斟酌,温和的询问她:“低血糖犯了?”
秦初晗:“……”
秦初晗自动脑补祁教授穿拉风运动装和潮牌运动鞋夜跑的画面。
不愧是画画的,想象力就是丰富。
而正常的询问不应该是:你没事吧?怎么蹲在这儿?
上来就判断她低血糖,祁教授的思路也挺特别。
“没事,气的。”秦初晗闷声答完,抬起头来,祁应琛正完成在她面前蹲下、蹲好的动作。
他穿的运动套装和跑鞋居然和她想象中差不多,1米8几的人自然的蹲成一大团,她也是没想到的。
不禁愣了愣。
祁应琛蹲下来,跟她对上视线,客观的指出:“眼睛有点红。”
秦初晗秒凶:“我没哭!是气的!眼压大了所以才红!”
祁应琛蹲得比她稳多了,双腿前后错开,左脚脚尖点地,右脚在地面上踩实,一手垂在肩侧,一手扶膝,后背挺直得像一面墙。
“嗯,你没哭。”祁应琛语气神色不变,予以她充分肯定。
这人……
秦初晗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他这身装备也清楚他在锻炼身体。
可是当他们交流起来,为什么会让她有一种‘我是幼稚园小屁孩,他是理智的大学体育老师’的错觉?
理智的大学体育老师是什么鬼?
秦初晗抬起手‘啪’地打了一下脑门,清醒过来了。
重新和面前的男人对上视线,她道:“我见到泰坦了,情况很糟糕,不……马戏团的动物都很糟糕,它们不仅被关在狭窄的笼子里,笼子外面还加盖了透气性和透光性很差的帆布罩。”
祁应琛脸色难看的沉下。
这比他想象中还要差……
“我进去的时候,没有一只动物发出声响。”秦初晗都没发现自己说这话时,声音是有些颤抖的。
“把动物长期拘在狭窄黑暗的空间里,可以最大限度磨灭它们的意志力和天性,让它们变得更顺从,很多不人道的马戏团都会这么做。”祁应琛道出更为残忍的事实。
太阳马戏团不是个例。
就好比,全世界存在着那么多动物园,有的动物园早早反思自身存在的意义,开始呼吁推广保护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