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半个身子泡在临近深秋的湖水里,稀疏的头发粘在脑门上,丑和惨成正比。
秦初晗走到他跟前蹲下,打开天窗说亮话:“回来这几天,我玩儿得差不多了,给你个解题思路。一周内让马戏团走人,那只孟加拉虎,我要留下,动物园的名声我也要恢复,你请的那些水军,让他们散了吧。”
伍力文空出手抹了把脸,笑得凶相毕露:“我听你的?就凭你?”
“是,你做这些,都是听我二伯的吩咐,可你别忘了,偌大的山海集团,就这么一家全国都排的上号的动物园,老先生生前有多重视这个地方?每年会花几个月住到这儿,多稀罕园里的动物,还要我提醒你吗?我且不管你几次三番抹黑动物园究竟能捞什么好处,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也得有个限度。秦宝珠,也就是我大姑母,她才是集团的董事长决策人,她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你刚才说那么多废话,有一点倒是没说错,我爸是老先生的养子,我和我爸,都姓秦,山海集团的那个秦,你不过是个外人,至于你为什么要听我的——”
秦初晗打开手机,调出昨天顾词发给她的邮件。
“真有意思,太阳马戏团居然是以文化交流的名头进驻我们动物园,每场表演票价照收着,你到底吃了多少钱?偷了多少税?伍总经理啊,做人不能太贪心。”
伍力文彻底说不出话,鼻孔里呼出来的气,都是一截一截心虚的短气!
秦初晗看他的眼色转为同情:“你说,我能不能凭这一点摁死你?”
第7章小子跟我玩战术呢
梧桐叶湖上,群猴激动。
除了最能闹腾的山魈,隔壁几个岛上的金丝猴、短尾狐猴、巴西夜猴……那是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的冲伍力文吆喝。
还有单独住玻璃房舍的蜘蛛猿、皇柽柳猴这种胆子小的,听到响动,好奇巴巴挤了过来。
不重样的猴脸贴到玻璃上,眼睛睁得圆大。
快来看啊,伍老头被夏天怼进湖里了。
活该!
让他平时猖狂,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更有甚者,还叫夏天用象鼻子按住伍力文的脑袋,把他按下去多呛几口水。
这些声音飘进秦初晗的耳朵里,自动转化为她听得懂的语言,在其他人听来,就是单纯呜呜哇哇的猴叫,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回荡在湖面上,比过年还热闹些。
夏天两只芭蕉扇似的大耳朵呼扇两下表达嫌弃,猴子就是闹腾!
徐徐清风,吹得湖水波纹荡漾。
卷羽鹈鹕拍打着翅膀专注捉鱼吃,色彩艳丽的鸳鸯游来游去,白天鹅在靠近岸边的不远处,勾起修长的颈项,姿态高冷的梳理羽毛。
伍力文勇夺‘梧桐叶湖狼狈第一人’的名号,在平平无奇的星期四这天,实力出道了。
这个油腻中年人气得快要疯掉,奈何被秦初晗死死捏住命脉,不敢冲她发作。
他又极富想象力,知道除了这些动物,园区里的饲养员、志愿者、环卫……此刻一定躲在附近看他的笑话。
说不定还会用手机拍下他的丑态发朋友圈,在一个个小群里传播,广而告之。
啊……
越想越气!
“闹什么闹?吃饱了撑的?!不许叫,都给我回笼舍去!”伍力文气急败坏的冲猴子发火,扬起手推出一层水花,弱得毫无杀伤力。
秦初晗居高看着他,好像看到一只不通水性的变异胖企鹅。
*
“哈哈哈哈哈哈!”
山魈岛左边的小岛上,时旭透过长鼻猴偌大的玻璃展馆,把伍力文落水的丑态尽收眼底。
他笑得合不拢嘴,转身吩咐同样乐得停不下来的儿子:“待会儿你去生鲜市场买两斤虾,晚上加菜。”
伍力文被夏天欺负成这样,只敢骂猴子撒气?
肯定被外甥女抓着把柄了。
天大的好事!
秦初晗最喜欢吃白灼虾,必须犒劳一下!
时昊神清气爽的应罢,见伍力文还没从水里爬起来,便道:“我去给伍总经理搭把手,秋凉,水寒!弄生病了可多遭罪哇!”
时旭大手一挥,时昊欢快的踱了出去。
吃瓜第一线已经不能满足他,亲身参与更有体验感。
“祁教授,让您见笑了。”时旭想起身旁的男人,回头来道,“落水的那位是我们总经理,我外甥女跟他闹着玩呢。”
这两天,时家父子一直带着祁应琛逛动物园。
祁应琛看得细,每个场馆、每座展厅,小到一平米的两爬类展箱,都要逗留许久。
时旭看得出来,他也是个不爱与人交际、专注沉迷动物世界的。
“昨天下午见过一面。”祁应琛远远看着还泡在湖水里的油腻男,对此人天然无好感。
淡薄的视线向上稍稍抬,笼住站在湖边的女孩子。
她今天穿一件白色连帽卫衣、浅蓝色牛仔裤和运动鞋,脑袋上梳了个丸子头,一手亲昵的搭在身旁那头亚洲象的身上。
人和象,显而易见的关系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合作《游禽观察日志》时,整个过程算得上愉快。
祁应琛很满意她的配图,按照他提供的图片资料和要求严谨的绘制插画,不会为了炫技做多余改动和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