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璟把眼睛从这张比女子还好看的脸上移开,淡淡应了个嗯字,随后掀开他的被子,叫他背对着自己趴过去。
盛皎月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这腰上的伤是因为他受的,卫璟难得生出几分歉意,他抿了抿唇:“大夫说你的腰伤还没好。”
男人说完已经不耐烦皱起了眉,伸手就要帮他脱了衣裳,“孤亲自帮你上药。”
盛皎月差点晕过去,以为自己做的噩梦还没睡醒,她被吓得脸色苍白,轻颤的身体控制不住往里缩,“不…不用麻烦殿下,我自己来。”
卫璟冷嗤:“你自己看得见、手够得着吗?”
都是男人,细皮嫩肉还看不得了?
矫情。
第7章搞断袖
少年面如薄纸,轻晃的烛火在他比玉苍白的面上跳跃,澄黄明亮的火光倒映在他乌黑的眼瞳,素来波澜不惊的眼底,此刻充满惊慌失措之色,惶恐又害怕,生了病的人儿看上去更加孱弱。
盛皎月的手指紧攥着胸前的衣襟,被修剪干净的指盖用力抠着盘扣,生怕男人上前来脱她的衣裳,短促的呼吸逐渐平静,低声回话,“殿下,我后腰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太子面色清冷,窗前泠泠的晨光照着他的侧脸,下颌锋利,眉眼冷峻,男人粗粝的拇指捏着药瓶,眼神渐渐变暗,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出摄人寒意,男人淡道:“大夫可不是这么说的。”
卫璟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给他脸面,若按他平日的脾气早就扔下药,转身就走。
盛皎月万万不可能撩开衣裳让太子帮她上药,她乌睫微颤,澄澈眼瞳里盈着动人的流光,犹不自知。她轻启红唇,“确实无大碍了,太子不必忧心。”
话已经说成这样。卫璟再继续坚持就像是在强人所难,他心中已有诸多不快,冷眸盯了他片刻,随手将金疮药压在案桌,淡淡说话也有储君的威慑,“既然病了,这几日便好生歇息。”
盛皎月绷紧的后背稍有舒缓,方才的恐惧感也逐渐消弭,纤弱苍白的面庞染着些许气血色,“嗯。”
小僧已经煎好祛风寒的汤药。碗盅里墨黑滚烫的药冒着热气,闻着药味便觉得苦涩。
盛皎月不由自主蹙起秀气的眉头,本想等太子走后再偷偷将难以下咽的汤药倒掉,可男人似乎并不打算立马离开。
太子微抬下颌,颔首示意,命人将汤药端到他面前。
盛皎月从床上坐起身子,绸缎细腻丝滑的乌发如墨铺陈滑落,坠在腰间,落在膝上,她只着了身单薄雪色寝衣,虽已用白布裹好胸口,面对太子冷锐审视的眸光,还是会觉得不安。
她伸出手,宽大袖口里露出的半截手腕细白瘦弱,素白纤柔的拇指接过碗边,潋滟红唇抵着碗沿,苦着脸闭眼一口气灌了小半碗汤药。
苦涩味道从舌尖传入脑后,她被苦的想吐出来,不得不忍了回去。
剩余的半碗,着实是不想喝。
但抬眸瞥见太子冷淡朝她看来的眼神,不得已又硬着头皮咽进喉咙里。
盛皎月在家喝药都是要人哄的,每每喝完丫鬟还会将提前备好的蜜饯甜糕递上来,给她解取苦味。
卫璟冷然的目光逐渐从她的脸庞拂过,仿佛少年抬袖,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香,书墨卷香里裹挟着浅浅的梨木香,许是身上所穿衣物都被香灰熏过,味道偏甜腻,倒不像他这个人如此清冷。
卫璟还只当他什么都不怕,没成想喝碗药像要了他的命,愁眉苦脸,眼神抗拒,怕得很。
—
盛皎月的伤寒好的很慢,她这两日就闷在厢房里,哪里都不去。
大雪连下三天才停,山中早已是白雪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山林里的苦竹被压断了好多根,等这日放晴,寺庙主持便让小僧去清扫竹林。
日影瞳瞳,午后的日光灿烂刺眼。阳光透过门窗的缝隙,照亮阴冷偏僻的小屋。
盛皎月穿了身月白色长衫,去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照过太阳更衬得她是冰肌雪肤,白里透红的气色。好似泛着甜香的粉桃。
她穿过长廊,步履缓慢去后山的竹林闲逛片刻。
林中有一供人休憩的亭子,盛皎月额头被晒出细腻干净的汗珠,抬袖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在亭子里坐了片刻。
竹林后是一片梅林。
腊梅正是深冬最冷的几天才开,她遥遥便闻到了阵若有似无的梅花香。
盛皎月穿过竹林,站在梅树下忍不住踮起脚,勉强够到梅花枝头,她闭着眼闻了闻枝桠上绽开的梅花香。
少年背脊挺拔细瘦,腰肢纤细,侧脸如明月宁静,皮肤比檐上的雪还要白上几分。在后背铺开的长发,随着林中的柔风轻轻晃动,双唇里呼出暖热香甜的气息,站在远处,不仔细看都会将人认错成女子。
顾青林差点就认错了,梅林后的隐蔽院落里,他掀起眼帘,余光瞥见红梅树下忽然多出的那道娉婷身影,处惊不变的世子爷明显怔松片刻。胸腔有一瞬心跳剧烈,待眯起眼细细观察一番,才认出那人是谁。
裴琅也认错了人,小将军眼神幽幽盯着不远处的身影,随手指了指,问道:“那姑娘是谁?”
太子祭拜这几日,寺内不会让外人出入。
裴琅以为这名貌美女子是他们某人中的姬妾,他自小在边城长大,那里大多是爽朗直率行为粗鲁的女子,小将军还真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柔美的少女,一时有点新鲜。片刻间心思就想很远,太子表哥不好美色,也不缺貌美宠妾,他若是开口要人,应当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