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阳让临安城更显生机和烟火气息,男女老少像是在屋里藏了一个冬天了似的,突然间一窝蜂涌到了太阳底下,到处都热闹起来了。
陈俊卿骑着驴子走在临安城南边的一河堤上,腰间挂着酒壶,怀里揣了只烤鸭,那驴子走得极慢,他时不时能解下酒壶往口里倒上一口酒。
在临安城里,大家都喜欢成群结伙地游春,而陈俊卿却更喜欢自己一个人骑着驴子到人少的地方闲逛。
在同朝的官员中,很多人都觉得陈俊卿性格中有不讨喜的地方,这个人说话太直接,经常不给人留情面,就连在赵昚面前有时说话都有些直来直去,所以赵昚有时也不喜欢他。
陈俊卿先是和汤思退合不来,在临安礼部侍郎做不成了,只好出知泉州,后来又和钱端礼合不来,和虞允文更是一直都合不来,所以赵昚虽然欣赏陈俊卿的才能,但到底还是对他有些厌烦。
在这人少的河堤上走着,陈俊卿感到不必为人所累,一个人享受美酒美食美景,好不惬意。
他绕过河堤附近的树林,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平缓的河滩,那河滩上长着浅草,极为干净,他放眼看过去,见河滩上围了一圈的人,正在说说笑笑。
那些说笑声透着青涩,听上去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陈俊卿仔细一看,发现几张熟悉的年轻面孔,有两个正是枢密院的新来的年轻官员。
他再一看,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曾觌,旁边扶着曾觌的是他的学生赵元熙。
陈俊卿心下嘲笑道:“这帮人正是到处风雅,瞧这架势,肯定又是在河边作诗作画了,这帮年轻人好的不学,溜须拍马他们学得可真是快。”
曾觌得势以来,曾家可谓是门庭若市,而曾觌带着一帮年轻人作诗作画也成了临安城中的一道景观,年老些的可以看到新一代的年轻后生的样子,年轻的可以即将要在官场如鱼得水的同龄人是什么样子,而那些小姑娘小媳妇也爱关注着这帮人。
陈俊卿本来不想见到这帮人,更不想上前去和这帮人寒暄半句,但是他人都骑着驴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如果这个时候退走,未免显得他过于怯弱了。所以陈俊卿只能继续往前走着。
曾觌和陈俊卿素来就合不来,两人互相瞧不上对方,但曾觌碰到陈俊卿时面上的话还是会说几句,而陈俊卿则完全要看心情了。
这时,赵元熙朝陈俊卿这边走了过来,远远地笑容满面地看着陈俊卿。他朝陈俊卿行了礼,道:“这么巧,陈相公也到了这里,这边好些人都盼着见陈相公一面呢,今日可算是能见着了,师父也经常赞赏陈相公的才学和诗作,所以特地让我来请陈相公过去,大伙儿一起吟赏这好春光。”
曾觌看到陈俊卿经过,如果不派人去和陈俊卿打个招呼,这么多人看着会显得他不懂礼数,会让人私底下议论他和陈俊卿不和睦,所以也只得让赵元熙过去请。
陈俊卿拉了拉驴子,朝着赵元熙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让驴子停了下来,他伸直了身子往前方看了看,看到有好些都是当朝的青年才俊,他在心下叹息道:“这些年轻人不好好干些实实在在的事,非要把工夫浪费在巴结曾觌、龙大渊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身上,真是让人痛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