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出来的客人们聚集在临近的另一家酒楼里,七嘴八舌地闲聊起来。
“听到刚才那阵御鼓声了吗?今天下午,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应该是咱们知府的那桩案子出结果了吧?那个什么夜明珠找回来了吗?”
“什么?之前不是都说知府的死是因为武将召来的天狗作祟吗?裴家还请了一大堆黄袍法师去衙门驱邪了啊。”
“那都多早之前的老黄历了?我有的兄弟在衙门当差,听说人家大理寺的少丞刚到那儿,就发现知府的贴身仆人有问题了!”
“嚯,那还挺厉害的。前两天带人把‘吃人胡同’清理出来的是不是也是这位少丞?不过最近这案子也太多了吧,一开始是知府,昨儿听说平安酒馆的掌柜也上吊了,哎呦,真是邪门儿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就沾了某些人的晦气也不一定呢……连明珠都能被盗,那可是后天祭祀要用的重要宝贝啊!”
众人吵吵嚷嚷着笑闹起来,唯有坐在雅间内的四人神情忧郁。
“蒋老四,若不是你当初言语挑拨咱们与那御猫,五弟何至于跑到开封府来偷什么月华明珠?”
排行第四的翻江鼠蒋平不服道:“三哥,明明是他白玉堂经不起激将,你怎不怪他脾气太爆,反把事情全怪在我一个人头上?他当时要来开封时你们也没拦着啊。”
“那时咱们哪知道开封府衙还能闹出人命?”徐庆被他回嘴,也起了脾气,“瞧你连日来的轻巧样子!咱们四处寻五弟不得,而这案子今天下午就要开审,恐怕五弟是已经被那大理寺的人抓住了!”
“够了!”大哥卢方制止了还想再吵下去的两个人,说,“我们都还不知道五弟的具体情况,何必在此自乱阵脚?”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韩彰心中也十分担忧,“要不然,我们去找御史台的包中丞看看?他应该会参加那什么三司会审吧?”
卢方立即否定了他的想法:“不行。”
他们四人此前受了包拯的赏识和举荐,有些不清楚的地方确实可以直接去问包拯。
可若白玉堂真的闯了那么大的祸,他们在自家兄弟审判前夕去见包拯,即便不说求情的话,也难免教人觉得有徇私之嫌。
他们不能给包拯添麻烦,教他们的伯乐为难。
其他三个兄弟觉得只要心中坦荡,求个情也不跌面子,或多或少都还想行动,甚至徐庆还说要去观一观那庭审。
卢方见他们是在蠢蠢欲动,只得最终妥协道:“那咱们兄弟四人便一齐去看一看。但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可以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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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江临在接旨查案之时,官家就曾赋予其一项权利,允许其在查明真相后的第一时间发起三司会审,不需像其他案件那样经过不同部门的层层审批。
所以很快各路需要参会的官员们都来到了大理寺的法堂之中。
刑部尚书张尧佐也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了大理寺门前。正下车时,张尧佐觉出这递凳子的小厮有些面生,下一瞬间,被对方扶着的那只手就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竹筒。
张尧佐知道这是裴府递来的信密,立即将之收入袖中,却微微愠怒于这小厮的明目张胆。
明明今天早上才递来了一封写着“国子学生”四字的纸条,张尧佐心道自己已经知道那桩案子要去听裴府的提点,这人又为何非要在大理寺门前给自己递信?
是生怕他们这样的举动不够引人注意吗?
但那小厮也是按主人的吩咐,一定要在会审开始之前将消息递过来。
他只够悄声在张尧佐耳边留下一个“急”字,张尧佐便略不耐烦地挥开了他。正当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看一眼那纸条之时,恰好被眼尖的司马光给喊住了。
“张尚书安。”司马光恭敬一礼。他会在此处,一是作为新官来旁听学习,二是为了来看他白石兄的案件进展,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做贼心虚的张尧佐被司马光吓了一跳,正欲发火,便看到司马光身边还有几人。他立即热情地上前招呼道:“包中丞,韩司谏……”
除了包拯和韩琦,他们身边还立着一位眉目舒朗、神色俊逸的年轻人。一身整洁精致的官袍更衬其身姿挺拔,仿若玉树临风。
张尧佐是靠着他那位当贵妃的侄女,才一步步走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在京城的根基并不深厚。张家人丁薄弱,是以他也一直盼着能招一位优秀的青年才俊,来做他们家的上门女婿。
此刻他看到江临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无论怎么看,与自家的两个女儿都很般配。
张尧佐不禁问道:“不知这位是……”
韩琦的眼角还带着笑意,十分不见外地同他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的少丞江临。不仅计划写得好,实干起来也高效。官家让他七日之内查出案子的结果,他竟能在第六日就申请了公审。”
就好比老板让江临一周之内做一份报告发到邮箱,结果对方第六天就要在全公司面前做汇报演讲了。
江临连忙向几人行礼致谢,对韩琦的夸奖感到颇为意外。
毕竟江临压根不知道之前薛清给韩琦递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又被查出来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教谢龄写的那份检讨书被韩琦看到了,颇得对方的喜欢。
但韩琦却因这两件事对江临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