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气定神闲地问启游道:“那路平可有什么家人为其收殓?”
启游苦笑一声,说:“像他那样在外漂泊的人,又犯过案,哪里会有什么亲人?下官当时教人按照大理寺的惯例写了格目和讣告,但薛清说无人来领,便都存在我处,路平的尸体也被草草火化了。”
说着,启游还去书架处翻找了一番,拿出了他验尸时记录的草稿,其上有尸体正反两面的平剖图。
前额的钝器致命伤、长袍式的红色年装、背上的树状文身……
江临直着脖子看得仔细,正要说话,恰逢展昭推门而入。
展昭扶着刀柄,忧心道:“江少丞,在下没能在藏书楼里找到月华明珠的所在。”
江临诧异问道:“我所说的那个方位什么也没找到?”
“不,我们在那处的墙上找到了一个放得下明珠的暗格,但其内部却空空如也。”展昭蹙起眉,睫毛半垂道,“在下怀疑,是那个戴面具的歹人在侍卫赶到前偷走了明珠。”
两个案子同时收到不好的消息,谢龄攥了下衣摆,道:“我们已经可以确认,那个歹人与杀害陈知府的凶手应系同一人。但知府这边的案子唯一的嫌疑人却已确认身死……”
江临顶着满脑袋的针,抬眼看向展昭道:“展大哥,白玉堂知道我受伤了吗?”
展昭本觉得他的模样有些滑稽,却认真答道:“白玉堂昨日与在下一路追打至城西,而你被发现后一直由侍卫照顾,后来是文远侯亲自将你接走的。今日若都是正常活动的话,白玉堂应该看不出来江少丞受伤了。”
“不枉我这一日用了那么多次右手,便先向白玉堂借个力吧。”江临站起身,笑盈盈道,“既然咱们已经找到了月华明珠,就将守在藏书楼的侍卫们都撤了吧,也免得影响学生们读书。”
展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同样的招数再用一遍,白玉堂真的还会上当吗?
然而,等江临舒舒服服地做完针灸,推开自己破破烂烂的院门,便看见白玉堂坐在自家院中央的石磨上。
白玉堂手里拿着根细萝卜,正逗弄着江临家唯一的贵重财产小毛驴。见江临回来,白玉堂的笑容顿时消失,变成了满脸的不情愿,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令江临十分舒心。
“我已经去藏书楼看过了,没想到你们真能取走月华明珠。五爷我是个守诺之人,跟你回去便是了。”
第9章满阶芳草绿
09满阶芳草绿
不怪白玉堂不够谨慎,只能说江临这一招“瞒天过海”确实巧妙。
没人能想到那个进门的“侍卫”会突然袭击,在白玉堂的视角看来,取走月华明珠的人只能是江临或展昭。
不用江临去催,白玉堂去没了守卫的藏书楼里看过后,自然也会履行赌约,来找江临“自首”。
不过按照七五世界的走向,白玉堂盗珠一事不仅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会被官家认为他有本事、真性情,封官也使得。
所以既然白玉堂迟早要与自己做同事,那不如把他拐来给自己查案,让这位光荣的未来公务员提前熟悉一下工作流程。
才不是因为他想趁机讨巧地成为白玉堂的“伯乐”,案情又恰好陷入了瓶颈呢。
江临使尽毕生口才把白玉堂好好夸了一顿,白玉堂仍戒备道:“你这意思,难道是不打算抓我了吗?”
江临点头如摇狐狸尾巴,道:“现在明珠已经完璧归赵,官家刚收了卢家庄的几位兄弟做官,又怎么会为难身手最好的白五爷呢?”
白玉堂知道其他四鼠愿意报效朝廷,一边为自家哥哥们高兴,一边仍在为他们“五鼠”被展昭压了一头而感到不爽。
是以白玉堂被哄得高兴了些,仍冷哼着说:“你和展昭二人协作,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唉,其实江某也这么觉得。若不是展大哥现在无暇他顾,再与五爷单独斗一场,真不一定谁输谁赢!”
“那是自然!”
白玉堂的好胜心被勾得蠢蠢欲动,江临忽然以拳击掌道:“哎,不如这样,五爷明日与在下去大理寺一趟,看看展大哥在查的陈知府被害案。”
“若五爷能先找到杀害陈知府的凶手,不就算是赢了展昭吗?”
·
翌日一早,白玉堂果然如约来到了大理寺。为了掩避大多数人的耳目或议论,江临特意让他换了个假名。
谢龄和展昭看到白玉堂真的来了,不禁朝江临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江临眨眼回应。
议室内,谢龄将一叠公文放在江临面前。
从陈知府出生时的官籍文书,科举时乡试会试的成绩证明和官府出具的推荐信,甚至是与裴夫人的婚契……到死亡的讣告,这些薄薄的纸张几乎笼盖了陈知府的一生。
江临微微蹙眉道:“这纸张……”
虽然纸张的新旧程度与其保存状况有关,但同一官府所用的纸张一般不会随意更换。
然而,陈知府乡试和会试的成绩证明所用的纸张,竟与京城用纸一致。这着实不大对劲。
谢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道:“好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但路平与陈知府相差十余岁,也没读过书,很难与此事有什么关联。”
江临颔首表示认同。他打算去拜访裴府时顺便问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