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束,颇像我们在野地里摘了一把拿进城呢。
两个小娘子瞧着好玩,便拿起一束看看。
只见这束花束是紫色色调:紫色鸢尾如振翼蝴蝶,翠珠像是一朵多浅紫色的小草帽静静吐蕊,小飞燕草星星点点点缀其中,田野清香扑面而来。
圆脸小娘子又拿起一束,这束却是粉红色色调:风铃草一串粉色铃铛轻轻浅浅,重瓣大朵芍药开得富贵满堂,水粉色的松虫草亭亭玉立。满眼粉色袭人。
小娘子们眼前一亮:没见过这等新颖的配色呢。
莺莺便道:一束花三十文,倘若连买两束便是二十五文。
两人一算账,也不贵,很快一人买了一束,高高兴兴捧着鲜花往外走。
她们往街市上,很快便有婶子拦住问:这是甚?
小娘子们笑着指点花满蹊的店铺:那家店买的,她家的花好看!
于是街面上的婶子娘子们走进了花满蹊。
当即各个都眼前一亮。
汴京城百姓除了簪花之外还爱花惜花,加之莺莺贩售的价格又不高,于是等婶子娘子们出门时各个手里满怀花束。
三娘子果然说得对!绿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莺莺笑,并非她有多高明,而是人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
乡下僻壤的百姓向往国都红尘万丈熙熙攘攘的繁华,汴京百姓却稀罕山野随处可见的花草。
汴京城里寸土寸金,也唯有出城才能见到成片自由生长的野花。
莺莺卖的花虽然不是野花,可是她将各种常见花组合搭配起来,看着却像是野地花卉一样。
让困在鳞次栉比房屋中的汴京人惊喜不已。
同样这花放在山野间卖,只怕要被农人们嘲笑摇头。
一墙之隔,萧照听着那头生意红火,客似云来,才放下了心来。
过一会来个书生,看见这花立刻眼前一亮赞一声好。
是个识货的,莺莺笑着迎接:春花繁芜,风乎舞雩,咏而归,您何不买些花回去?
书生甚为高兴:这老板娘行为做事毫无铜臭味,是个陋巷中的风雅之人。称赞完之后便兴冲冲捧着鲜花走了。
我们娘子是风雅之人呢!
绿儿正崇拜忽然又进来来个大腹便便的商贾模样的人。
莺莺立刻招呼他:员外,请瞧瞧我们这花束。
这金黄灿灿的黄素馨,不就是黄金万两?这银光闪闪的玉帘不就是银锭千堆?您将这花束放在店门口柜台上,财神爷他老人家路过都要闻上一闻。
那商贾听得心花怒放。
哪个生意人不喜欢听吉利话?一问这鲜花又不贵,索性掏钱买了两束:左右柜台都摆上。
莺莺笑逐颜开:祝您财源广进!
绿儿目瞪口呆:娘子,这不就是铜臭吗!
莺莺顶顶她的小鼻头:这个呀,唤做沧浪之水,水清我就洗头,水浊我就洗脚,横竖咱不吃亏。
绿儿若有所悟。
墙壁那头,萧照听着院里的动静,唇角勾起。
能将沧浪之水的典故用在这里,是个聪颖的,也是个不迂腐的。
莺莺几人直忙到晚上才高高兴兴回家来。
乌婶夫妻和飘石激流都跟着凑热闹,他们还未见过这等新颖有趣的方式呢,等忙完手头的事情便帮莺莺做花盒、分拣花枝。
又要做那些小户人家从前积压的花盒订单,又要给侯府老太君准备簪花,如今还要做花束。
几人忙得团团转,最后饭都是在院里石桌上吃的。
激流见自己家少爷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便主动与飘石两人将少爷搬到了户外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户外花香太怡人,还是心情好,结果萧照还多吃了小半碗饭。
第二天于氏到访,带了些自己做的家常糟羊肉、糟豆角,还带来个大消息:听说官家将那萧方狠狠训斥了一顿呢。
训斥萧方?
飘石凑过去:官家居然训斥了萧方?
于氏点头:我听家公说起,官家忽然来了兴致要考叫禁军里宗亲子弟们的学问武功,第一个便拎着萧方问,萧方那厮不学无术,自然哑口无言,被官家一阵狠骂。
萧照点点头:西苑大火着得蹊跷,官家差点出不来,因而这些天应当都会严查凶手,心情自然不会好,如此一来被他逮住的人只怕要倒霉。
飘石想起旁的可能:莫非那天萧方找我们麻烦时被官家瞧见了?
是啊,宗正寺管理宗亲事务,说不定官家正好去了呢。激流激动起来。
萧照神色郑重:以往官家有什么事都是让宗正寺官员跑一趟,我在职期间未见过他过去。
想想也是,一国之君,岂能屈尊纡贵去宗正寺?何况就算看见了,萧方可是安定郡王孙子,官家也不会为他们向着我们。飘石点头。
绿儿听得津津有味:反正惹了我们家娘子,就合该他遭报应!
漂流想起这个就高兴:叫他说话难听,活该!
几人正闲聊,忽听外面看院子的老苍头道: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