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通过黑魔标记召唤,一分钟之内几乎所有食死徒都可以赶到,到时你就要面对几十人了。”斯内普冷笑,“布莱克,你要是说不出什么不蠢的话来,我奉劝你还是闭嘴。”
西里斯怫然作色,被卢平一手按住。
会议开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玛西娅娜把会议室——其实就是大餐厅——里的图纸和笔记收拾起来,大家都闹哄哄地往外走。邓布利多似乎在回避什么,第一个离开了:按邓布利多的标准来说也算得上快如闪电。斯内普向来不留在格里莫广场吃晚饭,但他总会略盘桓一阵,到将开饭才走。
至于玛西娅娜——她一如往常地挽起袖子就去找莫莉,“辛苦了,我来帮忙。”
“谢谢你玛莎,帮我调一些酱汁吧,”莫莉感激地说,“你一个能顶我那些臭小子五个,男孩子们只会惹我生气,一点忙都帮不上。当然,亲爱的你是例外,你是最棒的。”她转过身去吻了吻正用魔咒指挥刀子切肉剁菜的亚瑟。
“我也来!我也帮忙!”唐克斯热情洋溢地跑过来,“有什么我可以干的?”
莫莉迟疑了,看了玛西娅娜一眼,心有余悸地说,“呃——不用,没事儿,唐克斯,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今天你已经做了不少了。”
“不,不,我想帮帮你!”唐克斯欢快地说,一不小心绊倒了一张椅子。
玛西娅娜在椅子碰到地板之前手指一勾,椅子就自己站了起来。她安抚地看了莫莉一眼,开口道,“莫莉,你不是还要削土豆吗?”
“哦——好吧——唐克斯,你会用削皮咒吗?”
“会的会的!”唐克斯十分积极地猛点头,伸手想去端土豆,却不小心碰倒了灶台上的一大瓶橄榄油。
不等莫莉惊叫,早有准备的玛西娅娜一挥魔杖,橄榄油瓶站了起来,泼出来的油自己回到瓶子里,瓶子还自动自觉地挪开,离危险的热源、灶台边和最危险的唐克斯远了些。
唐克斯根本没发现自己造成的麻烦,高高兴兴地端起土豆,“就是这些吗?我还可以多削一点的。”
玛西娅娜走过来笑着说,“削土豆是相当细致的活呢,慢慢来,记得要挑走发了芽的部分,削好了的放在这个装了水的盆子里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容情地把唐克斯牢牢按在椅子上。
唐克斯认真听着,点头如啄米。见唐克斯稳妥地坐下,没有再打翻什么,莫莉稍微放心了些,继续回过身去搅拌她的炖汤。
斯内普在门口远远看着玛西娅娜把唐克斯哄得服服帖帖,觉得她颇似一个辛苦管教妹妹的大姐。玛西娅娜好不容易安置了唐克斯,回过身去用魔杖指挥一把利刀把两个红葱和一把口蘑切成薄片,同时左手把一个平底锅放在灶火上,手掌平平悬在锅底上面——他知道她在判断锅烧得有多热。过了一会,她把红葱和蘑菇片加进去,左手不断翻炒,右手抓过一个又一个香料或是酱汁的瓶子,或多或少地往里加。她没有使用量勺,但手腕很稳,显然心里有数一滴都不会加多。
斯内普自忖自己做魔药的时候也能做到这点,不过这是十数年经验所致——看来这女巫的魔药天赋最终是用到做饭上了。
当红葱发出开始焦糖化的甜香,玛西娅娜把火调大,在把锅烧热的时候拿过一瓶干邑咕嘟嘟倒进盖满锅底的量,然后左手一打响指,一股火苗登时点燃了烈酒,酒精燃烧,一股诱人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厨房,连窝在一旁打盹的蒙顿格斯也忍不住喊道,“这是在做什么?好香!”
这时斯内普才发现自己身边挤满了等着开饭的凤凰社员们,蒙顿格斯垂涎欲滴地问,“那酱汁是做什么用的?”
“配牛肉。”玛西娅娜笑着看向他们,“莫莉做了顶好的香肠炖小扁豆,先暖暖和和地喝一碗开胃,来一点重味的牛肉,再用亚瑟最拿手的烤杂蔬解腻,就吃得很舒服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帮唐克斯收拾掉得到处都是的土豆皮。
在今年夏天之前,斯内普从未亲眼见过玛西娅娜烹调,但他发现她做饭的过程有种莫名其妙的魔力。看着她灵巧地切着菜,小心地分辨着食物烹调中气味颜色的变化,及时又微妙地调整着火候,真像是另一个魔药大师在制作能让人觉得幸福的魔药。
因此他总会多留一会,看她在厨房里和莫莉一同专注又快乐地忙碌。这种烟火气自他母亲过世,他已二十年未见。他也早已忘记,这种温暖的,忙碌的,世俗的香气,是怎样曾让年幼的他觉得由衷幸福过。
尽管如此,他从未留下来吃过晚饭。
毕竟食物再怎么诱人也没法抵消与厌恶之人同桌吃饭带来的反胃——布莱克于他是坏东道,他于布莱克又何尝不是个恶客?玛西娅娜这样满怀热忱做出来的好饭好菜,端到一个剑拔弩张的晚餐桌上,按她的话说,真是“很对不起美食”。
他想起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一笑,发现罗恩居然挤在自己旁边,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要走了。
斯内普挤出一堆抻着脖子饥肠辘辘的凤凰社员,掸了掸袍子走向大门。在他快要开门之前,忽地被叫住了。他回头,发现玛西娅娜匆匆地跑来,她仰头看着他,“你今天也还是不留下吗?”
“不了。”
“那……这个给你。”她递过一个纸盒,“我亲手做的。每次你都不留,我们辛辛苦苦做的吃食就你一个从不捧场。”
他接过,微微挑眉。玛西娅娜显得有些窘迫,“开玩笑的,也不是非要你尝的意思。要不合口味就算了吧。”
说完她返身快步离去了。
斯内普幻影移形回到了蜘蛛尾巷。他走过一扇扇用木板钉着的破旧窗户,迈过鹅卵石路上的垃圾,身旁是那条污染严重的小河。他走到最尽头的房屋前,一挥魔杖解除了防护的咒语,打开门走了进去。他把口袋里的纸盒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个女孩子拳头大小的玻璃杯,里面淡褐的手指蛋糕和乳白色的奶油一层一层地交叠成漂亮的纹样,上面厚厚撒着一层可可粉和磨成碎屑的黑巧克力。是提拉米苏,正正好一个人的分量。
是甜点啊。
他把盖子合上,打开冰箱取出几片有些失了水分的生菜叶,几片冷切牛肉和一片干酪,又从橱柜里取了两片袋装的吐司面包。他把面包往碟子上一撂,打算往上面放生菜,忽然停住了。
他想起玛西娅娜笑着说酱汁要配牛肉的样子,忽然想知道,她若是在这里,会说什么呢?大概会说要掌握火候,把面包烤得外酥内软,干酪微微融化,另一片抹够黄油,也烤得微微焦黄吧。她大概还要往里加上各种稀奇古怪但是搭配起来味道绝妙的香草或是调味品。他拉开冰箱,发现调味品的话只有黄芥末——好像是可以配牛肉的吧?他把瓶子翻过来一看,过期了,但他有没有给它施过保鲜咒呢?算了,不记得了——他顺手把黄芥末扔进了垃圾箱。
他打开灶火,把一个平底锅放上去,在一片面包上放上干酪,在另一片上抹了多多的黄油,想一想又放上牛肉片,放进锅里——是应该这么做的吧?他不大确定。
作为一个魔药大师,至少掌控火候对斯内普来说是小菜一碟。他及时把面包片取出,夹上生菜片,放进碟子里。这一个朴素的牛肉三明治看上去表面焦黄,半融化的干酪流到牛肉上,卖相比平时的冷三明治好了何止十倍。他取出一把刀,把三明治对角切成两块,刀刃切入面包时发出了咔嗞一声脆响。
他在餐桌前坐下,咬了一口,觉得自己还是颇有厨艺天分。
转念一想,人真是有趣:本来只是决定略热一热面包,但一旦把面包烤好了,就觉得不把牛肉也烤暖就配不上。等到把三明治做得尽善尽美,就觉得不把它切成标致的两角就对不住它。等到切了三明治,又觉得不能像平时那样站在料理台前就把它吞了,非要放在碟子上,端到餐桌前一本正经地吃下去才行。
这就是玛西娅娜·拉罗萨的坏影响,这样下去,过不了两个月恐怕他就要变成要听着古典音乐才能吃得下饭的娘娘腔了……不,他打死都不会成为卢修斯·马尔福那种人的。他想着,又笑着摇了摇头。
吃过正餐,他拿来一个小勺子,挖了一口提拉米苏。当然是很好吃的。从浸了咖啡酒液的手指饼,到浓郁顺滑的芝士奶油,从甜度到咖啡和酒的平衡,没有一处不贴合他口味。
咖啡这样苦涩和酒这样呛人的东西居然可以天衣无缝地融合到奶油的香甜里。不可思议。不过既然一双执剑杀人的手也可以堆雪人,也可以温柔地抚上一个人的额头,也可以烹制佳肴,那么大概也没那么不可思议。
他坐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整个蜘蛛尾巷19号里,现下唯有这个角落有一丝活气。他的整个房子都是冷清荒芜的,房子外更是破败,他有些出神。下周就是这一代凤凰社和黑魔王的第一次大型碰撞了。食死徒会分几队去伏击一些魔法部的低级职员,目的是用夺魂咒控制他们。但他知道黑魔王并不在意这些小鱼小虾,他在谋划着更重要的东西……他现在手下能用的人太少了。
会有伤亡吗?他不知道,但是玛莎大概会没事。
她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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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克斯这种无差别攻击周围环境的属性,认真说来应该算是因果律武器吧(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