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安嗫嚅:“娘你……怎么知道的?”
“你连三元楼的席面都叫来了,还能有好事?”薛小娥白她一眼,“走了也好,太子妃是不好当的,皇后更不好当,咱们没那命。你那死鬼父亲只纳一个我就受不了,你又怎么受得了将来的三宫六院?”
“……”唐久安没说话,她其实还没想那么远,她试探着问,“那我……过两日去北疆了?”
“去吧。”薛小娥看着她,轻声道,“我从前不想你上战场,是怕你出事,可那回我看你的在城头上保下了一座城的人……若是北疆的百姓也需要你的保护,那我……我不拦着你。”
唐久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自己真没听错,她一把把薛小娥抱进怀里。
“北狄已经议和,我去只是以防万一,未必真有战事,就算有,我也一样把他们打趴下,娘放心。”
薛小娥给她抱得呼吸不畅,骂骂咧咧推开,问道:“殿下可知道?”
“……”唐久安,“还不知道。”
薛小娥道:“殿下怕是不会肯。”
唐久安:“那就先斩后奏。”
薛小娥翻出一个巨大的白眼:“这是造孽。”
*
战后宫城的守卫尤其森严,宫门口一律架起拒马障,羽林卫持枪负箭,通宵值守。
宵禁之下,别说有人会到宫门,就连大街上也只有巡逻的羽林卫。
在这种情况下唐久安的出现就格外显眼,还没到宫门口,羽林卫就认出了她,一面齐声唤呼“唐将军”,一面已经去开宫门。
“……”唐久安身上监国太子的玉牌完全没有机会动用,宫门就已经向她敞开了。
这个时辰姜玺还没有睡,兀自在和满桌奏折作战,一脸的苦大仇深。
但抬头看见进来的人,他的眼睛立即生出光彩,疲倦之色一扫而空,扔了朱笔就起身:“唐久安!”
唐久安晃晃手里的酒坛,里头还有半坛子酒:“臣来给殿下解乏。”
“要解乏,有唐卿足矣。”姜玺隔着桌子探过身,半趴着深嗅一口,“唔,这女儿红怕有几十年吧?你从哪儿挖来这样的好酒?”
唐久安左右看了看,也没有杯子,就拿茶盏当酒盏,她手稳,酒水呈一线,涓滴未酒。
姜玺笑眯眯的,脸上有不自觉的笑意。唐久安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利落这么漂亮。
唐久安这次是有备而来,不单带了酒,还带了下酒菜。
姜玺对着她向来有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唐久安一直都是现带微笑,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种难得的温柔。
“唐久安,”姜玺忽然警觉起来,“你是不是打算去北疆?”
“……?!”唐久安怀疑自己脸上可能写了字,怎么谁都能看清她在打什么主意?“你让人盯着我?”
“瞎说什么,我现在哪里有这个功夫?再说真让人盯你能不发现?”
姜玺拈着酒盏,看着唐久安,“舅舅今天入宫来见我了。”
“大都护说了让我回北疆?”
若如此,唐久安打算连夜就走。
“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我想娶你,舅舅怎么可能让未来太子妃去镇守北疆?”
姜玺说着声音低沉了些,“舅舅老了,又受了伤,北疆后继无人,我知道你看见了就会走。”
唐久安端起酒盏,喝了一口,有些沉默。
“我是大都护带出来的,知遇教导之恩,不能不报。再者……”唐久安迎着姜玺的目光,目光疏朗清澈,“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每一场仗在我眼里都只是升官发财的筹码,这一次守京城,才明白我为什么要打仗。”
护一座城。
保一国民。
她当了十多年的战士,近日才明白自己为何而战。
“殿下,我喜欢你,可能除了你,以后也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人。但太子妃我怕是当不来,皇后就更别提了。”
唐久安满饮一杯,搁下之后,重新斟满,再给姜玺斟上,双手捧着酒盏。
“殿下,这酒是我娘埋在槐树下的女儿红,据说是江浙一带的风俗,家中生了女儿,就会为她埋下一坛酒,到出嫁之时才开启。今天咱们就以此酒——”
“你说什么?!”
姜玺大惊而起,险些撞翻酒盏,手忙脚乱稳住,继而大怒,“唐久安,你怎么不早说?!”
一面说,一面夺了唐久安手里的酒,“这种酒怎么能这样喝?!”
然后扯着嗓子,朝外一连串地大喊:“来人,传尚礼监!司天监!礼部!司珍局!尚食局!太常寺!”
*
片刻后,东宫寝殿。
寝殿布置一新,床上被翻红浪,绣着鸳鸯成双,龙凤花烛烧得正旺,映得壁上泥金红漆的大红喜字闪闪发亮。
唐久安被宫人围拥着,像是被人潮淹没,待七手八脚的人潮退去,唐久安身上已经穿上了大红喜服,头戴珠冠,抿一抿,嘴上甜甜的,还给涂上了胭脂。
“姜玺!”唐久安朝外喊,“你发什么疯?”
“别急别急,等一等,吉时还未到!”姜玺在外扯着嗓子应。
吉个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