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奕一扬手,楼歌压住他手臂:“高人既不现身,你我在此多待不妥,妖物如果躲避,多半在灵气尽头处,不如过去看看。”
东奕扯了扯嘴角,点点头掌心绯玉嗖的又钻回他怀中。
楼歌再抬手一揖:“前辈,紫昆派弟子楼歌与师弟东奕今日不慎唐突,就此作别,失礼之处,前辈海涵。”
两人踏云远去。
花淇淇陡然回神。
楼歌?
怎么似乎听到了这两个字?她一把掐住萝卜:“你听到了没,楼歌?刚才有个声音在说楼歌!还有之前的紫昆派!难道我们还在紫昆山?”
萝卜根部乱蹬:“疯妇,放开吾!你已无可救药!吾绝不会从你!”
又嗅到了淡淡檀香味道,烟雾自动纳入体内,花淇淇握住萝卜的手放松。
大概是幻觉了。妙灵姐姐既然选择把身体藏在这里,绝不可能沾到紫昆派吧。花淇淇苦笑一声,自己还真是念念不忘紫昆派,人家当我是个啥呀,一百多年过去,可能早就忘掉有我这回事了。
楼歌……
楼歌赢过南宫醉了没?黑霎该长大了一点吧?
花淇淇敲敲头,别想了,都跟我没关系。
她定定神,发现身周仍不是混沌,而是山洞里的景象,那个张春又在叩首。
这么有诚意,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如果真会道法或者有秘籍什么的,可能会告诉他一点。
如若此子走得是正道。
花淇淇一皱眉,对了,刚才明明是看见张春和蛮奇怪的一男一女在洞外对峙……怎么突然就切换场景了?
那一男一女呢?
张春又磕了许久许久的头,方才停下,神情有些落寞。
“看来弟子诚意尚未够,弟子一定勤加供奉,只求仙子有收下弟子的那一天。”
虽有所图,倒也坦荡。
既入别径,怎还想退返正途?
张春起身,身上青气一闪,喃喃既像祷祝,又如自言自语:“我一定能得大道,羽化登仙。”
生如草芥,生自沟渠,亦探展向阳。
便入魔秽,亦有一点道念存。
谁不想好呢?
张春走出洞穴,花淇淇轻轻一叹,睁开双目。
岩石嶙峋,斑驳青苔,便如俗世卑微众生。
嗯?石头?
怎么视野不再是三百六十五度角,只有一片黑漆漆的石头?
手中空空,萝卜怎么没了?
她的手一动,但觉触及有些特别,好像,是稻草……
花淇淇猛地坐起身。
为什么好像坐在草铺上?
左右场景熟悉又陌生,东西熟悉,视角陌生。是山洞的种种,但好像她真的置身其中一样。
花淇淇怔愣许久,缓缓缓缓抬手,伸出食指,放进嘴里,牙齿狠狠一落。
疼!!!!!
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双手,不,不会吧,难道……
难道我……
天灵盖一麻,心口一滞,眼前忽而一黑。
再睁眼时,四周又是一片混沌,花淇淇直着眼思索了一瞬,激动地双手一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才我好像活了!”
萝卜又嗷地一声嚎叫:“疯妇,有种你给我个痛快!”
花淇淇浑身颤抖,想哭又想笑,举起萝卜:“你知道吧,你有没有看到?刚才,刚才我好像进到我的身体里了!我好像可以活了!”
萝卜抖着缨子:“拼得再像那也不是你的凡胎!阴阳相合,精元容纳,胞胎十月,三元育养,上凝下化,结成一身,血行周天,阳应而生,才是真人。妄以法术,收尘结体,乃逆天之形,只是傀儡!附着其上,行动世间,骨不是真骨,肉不是真肉,连行尸走肉都算不上!不要再执迷不悟!”
阴阳二气相合,精而化神,神而化形。有七窍五脏,三真五神;安得魂魄,顶天履地,如何不是人!
“我能活,那就是我!我能跑能跳,有疼有痒,能哭能笑,鼻子能呼吸,心能跳,肚子饿了会叫,嘴巴能吃出味道,那我就是人!我管他什么胎生拼接,但有躯壳在,我就是人,就是人!”
寻常人。平凡人。好人。
手上有些湿润,花淇淇定了定神,好像是萝卜的汁液……她的手指掐破了萝卜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