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观主肯定有话要说。
“拄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说话。”果然,里面傅杳开了口。
“是。”三娘依言走了进去。
“傅三,让你当我的婢女,会不会很委屈你。”傅杳道。
“不会。”三娘道。
“可是我能感觉的到,身为傅家女,哪怕你已经死了,傅家的荣光依旧烙印在你的心上,让你虽然做着低微的事,可打心眼里却看不上我这个主人。这点让我很苦恼。”傅杳淡淡道。
三娘不卑不亢道:“您,多虑了。三娘,没有。”
“那只是你自认为没有而已。傅家人,最为刚愎自用。”傅杳想起什么一般,冷冷一笑,“你很好的继承了这点。”
三娘沉默了一下,道:“您生气,是因为,大郎,拒绝您?可他还小。他当有,新的开始。”
“那你还真是善良。”傅杳讥笑道,“一点脑子都没,怪不得被未婚夫伙同别人谋杀了,只能怨气冲天地求别人来为你复仇。”
往事被豁然撕开,三娘心一痛,抑制不住地颤了起来,“您非要,如此,刻薄吗?”
“我只是提醒你,你现在只是一点就散的游魂,而不是傅家嫡出的三小姐。收起你的自大,伺候好我才是你的本分。我当初是答应了替你报仇,但可没说一定要你亲眼看着大仇得报。”
三娘心头一窒,明白了她最后一句的意思。
她强迫自己垂下头颅,应道:“是。”
待大郎回来时,莫名感觉道观里气氛有些不太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和三娘说话,三娘依旧和往常一样,结巴中带着有问必答。至于观主,已经消失不见。
接下来几日,道观里都只有他们,观主始终不见露面。对此,大郎悄悄松了口气,私下对三娘道:“我真怕观主会偷偷割了我的舌头。”
三娘没有回答。
这种事,她不确定。
到了晚上,大郎坐在道观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山下。
都已经三天了,他爹娘还没出现。
“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他自我安慰道。
可是第四天,第五天,他还是没见到人。一直到第八天,他见到他娘一个人扛着工具上了山。
按道理来说,这些活都是以男人为主,女人只帮着打下手。现在只有一个人上山,这肯定是出了事。
三娘看到后,按捺着他不要他冲动。一直到天黑下来,才把他放了出来。
一现身,大郎就迫不及待问他娘,“何师傅呢?”
他没有同爹娘相认,平时只称呼为“何师傅”与“何大娘”。
何妻见是他,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她还想朝着大郎下跪,但被大郎拉住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您先说,说不定我能帮忙呢。”
“他病了。大夫说是不治之症。”何妻一边流泪一边道,“我想求观主救救他,你们可以带我去见观主吗?”儿子和丈夫只能救一个,她想了一夜,最终决定救丈夫。
“什么!”大郎腿一软,人差点跌坐在地。
后面三娘也跟了来,她听到着,不由一愣,止住了脚步。
“可不可以求求你们带我去见观主?”何妻那边还在哀求着,她已经把希望寄托于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最后还是三娘先回过神来,“观主,能救。”她先是说了一句,然后很快捋清了思路,对何妻道:“你先回去,明天再来。观主,能救。”
“真的?”何妻止住了哭泣。
“嗯。”
“那我在这里等,还是我去把人抬过来?”何妻忙道。
这时大郎也明白过来,他压下了情绪,跟着道:“不用,观主现在不在。晚上她回来时,我就跟她说。她一定会救……何师傅的,您放心。”
“真的吗?”何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大郎故作轻松一笑,“我们观主本事可大了,什么都能做到。一条命而已,她肯定能行。你快回去照顾何师傅吧。”
何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半晌后,才嗫嚅道:“那、那我先回去。明天再来?”
“嗯,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把母亲劝走,大郎忙转身进道观哭喊道:“观主您在不在?我答应您把舌头给您,您救救我爹好不好?”
门外,三娘看着大郎拼命磕头的样子,一时忘了言语。
“观主?”无论大郎怎么呼唤,傅杳始终没有出现。
到后面,大郎自己都绝望了,跪在地上低低地哭泣,虽然他没有眼泪掉下来。
这时,不知道是谁低声叹了一句:“父死子生,可能这辈子你都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这话宛如利剑一般刺进大郎的心脏,痛得他呼吸差点停止,也是在这一刹那,他的眼角处不再什么都没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眼中滑下。泪珠落在半空时,一双手悄然出现,接住了它。
“果然很漂亮啊,”傅杳将掌心的泪珠举起,月光下,宝石一般的泪珠折射着夺人心魄的光芒,煞是漂亮,“小奴隶,这回你算是物超所值。”
大郎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他愣了愣,忙恳求道:“观主求求您救救我爹,我答应把舌头给您。”
“看在鬼泪的份上,我就不加价了。”傅杳道,“至于你爹的病,大夫没对你娘说的是,他的病需要很昂贵的药材维持。只要有钱,他仍旧和普通人一样,活蹦乱跳的。说白了,还是银子的问题。”
“可是他现在情况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