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的筹码压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明大人坚信,即便不用她插手,此女的未来也前途不可限量。整个府城,现在没有人比苏解元更适合当儿子的妻主了。
明大人想通其中关窍,想起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如此出众的后辈,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她便侧头对着阑考官夸赞了一番:“这苏解元,那可不是靠脸吃饭的男子。她在书院期间,次次排名都是第一,才华横溢,与同窗相处融洽,颇得夫子夸赞。”
这些话,都是府尹正君还有明笠对着明大人夸赞过的,只是那时,她只当那是“苏秀才”罢了。也是因着这种种优点,明大人才能忍受儿子一直不婚,才能忍受让一个家境普通的秀才取自己的儿子。
现在一切如常,只是苏墨墨表现得比正君和明笠承诺过的还要好。明大人自然更加心甘情愿。
闻言,阑考官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欣赏。谁不喜欢这样既有才学,又品行出众的后辈呢?因此,侍卫敲响锣鼓,苏墨墨作为解元,率先上前敬酒时,阑考官便表现得格外和蔼,一点三品官的架子都没有,夸赞了她好几句。让下方的举子们心中震惊更甚。
随后大家又一同诵了诗歌,鹿鸣宴也到达了高潮,不少举子读着读着流下了眼泪。而看着不卑不亢的苏解元,明大人心中的满意也越来越甚,到现在,她恨不得让儿子和苏解元立刻成亲。好让苏墨墨一边金榜题名,一边洞房花烛。
宴席尾声已至,等到阑考官和明大人退席后,大家便陆续离开。只是苏墨墨才走到一半,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厮,恭敬道:“苏解元,明大人请您一叙。”
第206章
明大人?苏墨墨微微凝眉,想起了那气度儒雅的中年女子。
只是这明大人找她所谓何事,莫不是还在气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亦或是想要再求幅画?
斟酌片刻,苏墨墨浅笑道:“那子墨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侍从垂着头,不敢直视这位容颜极盛的苏解元,快速朝前走前,将其带至明大人的院落。随后推开门,低声道:“就是这儿了,苏解元。”
苏墨墨缓步踏入这古朴的院落,这应当是明大人的书房所在。屋檐下的灯笼明亮,可惜清晰看见外面晾着的大大小小的狼毫,院子一侧则有一个洗墨池,池水颜色沉沉。看着倒是极为文雅。
推开房间门后,果不其然,明大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虽则并未起身相迎,但明大人还是主动道:“苏解元。你可知我唤你何事?”
苏墨墨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意道:“子墨不知。”
她并未行礼,但明大人也未曾恼怒,眼中反倒划过一抹欣赏。听她自称子墨,这才佯怒道:“子墨?苏解元,不知该唤你苏墨墨,还是苏子墨?!”
苏墨墨格外镇定,甚至轻笑了声:“明大人,子墨乃字也。子墨未曾蒙骗大人。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大人两年前的解囊相助,子墨才可专心学业。在此子墨多谢大人。”随后,她便站起身,深深地做了一辑。
一番唱念做打下来,明大人是彻底没脾气了,也不禁笑道:“苏子墨,好一个苏子墨!”
亲自上前,将那白衫女子扶起来后,明大人顿了顿,问道:“子墨,我听闻你及笄两年,尚未婚配?”
苏墨墨:“……”
破案了。又有人想要让她吃软饭。
无奈地笑了笑,苏墨墨看向明大人,真挚道:“明大人,大女子不立业何以成家?于子墨而言,如今科举一途更为重要,这时娶夫,亦是耽误了对方,实为不妥。且就算子墨高中,也未必会立即娶夫。女子在世,当有更重之任。当今岚朝繁盛,仰的是前朝各代忠烈。子墨虽渺小,自读书识字以来,却也立志成为这般之人。哪怕是九品小吏,亦有自己的职责所在,子墨这辈子,唯愿无愧于国。至于这家,子墨却是分不出心神的。”
一番言谈,明大人听得是异彩连连。试问哪个读书人最初没有这般抱负?如她,能登上这三品之位,最初不也是仰仗的一腔热血和忠心吗?
只是后来,她顾虑的太多太多,此刻才被这年轻人唤起了初心。明大人不禁叹息一声,如此女子,明笠不可攀也。
她的心中满是江山社稷,有这样的人在,是岚朝之福,是百姓之福。唯独不是明笠之福。
明大人实在想象不到,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究竟何等男子才能配得上。她的心中全是家国,个人情爱皆置之不理。倘若真的要娶夫,凭借着才华容貌,有的是贵公子前来。但她的品行又是如此出众,与自己坦诚直言,不愿耽误了男子,不愿她这个母亲看着儿子独守空闺。
明大人叹息一声,最终却化做一抹赞赏的笑容。儿子又如何,她可以有许多儿子。但苏墨墨,整个岚朝却只有一个!
拍了拍苏墨墨的肩膀,明大人语气沉稳:“子墨,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抱负。”
随后,明大人便与苏墨墨探讨了一番学问,兴致越发高昂,两人直至丑时方才散去。
至于那嫁子之说,明大人却再也不曾提过。
……
昨晚被明大人的马车送回后,苏墨墨便沉沉睡去。翌日,她便收到了不少同窗发来的邀请函,甚至还有那府城的官家小姐。
鹿鸣宴过后,更多的人见识过这位苏解元,她的绝色之名与天才之称一同远扬。大家都对这苏解元格外好奇,府城的上层也以邀请到苏解元为荣。
而苏墨墨,却还是思考一件事情。翻阅了地质、询问了信蓝镖局的人之后,她做出了一个猜测:今天冬天,或许会有暴雪。
只是这暴雪,却不是在这西府城,而在南边。
原主早早逝世,因此,苏墨墨并不知晓前世的这一年是否有暴雪。但据镖局几人所说,最近南边粮商们不若以往一般囤货。俗话说“四九降雪粮价贱”,南边是鱼米之乡,倘若降下暴雪,滋润了土地,那么明年的粮食便会长得更好。商人逐利,粮商们不屯粮,便是一个信号。
而镖局的朱姐也和她说过,等到四九,也就是农历的腊月十五那天,镖局便会停止走镖,直到来年的九九,也就是快至惊蛰时,才会重新走镖。而惊蛰是二月十五,距离三月的会试只有一旬多5天,时间远远不够。
虽则只是猜测,但苏墨墨本就谨慎,即便只是有一定的几率,她也不会漏过。以防万一,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出发。
做出决定后,苏墨墨便去了趟信蓝镖局,约了三天后最近的车队后,她才松了口气。随即,她才回到家里,告知了穆家父子此事。
贺正君不用说,自是哭得满脸泪痕。日子好过之后,这独自扛着9年家、养活两个孩子的穆家鳏夫,似乎也恢复了一些男子的脆弱。随后贺正君很快收拾好情绪,帮着苏墨墨收拾行李,打点细软。
而穆岩的情绪则有些低落,虽则不如贺正君显眼,但他的情绪却持续了很久。这世界的男子总是多情善感的,苏墨墨也不奇怪。只是她还是找到穆岩,叮嘱了一番,让他莫要去些险地,以性命为重。
随后,苏墨墨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此去皇城,路途遥远,她其实应该带一个小厮的。只是家里的小厮都是男子,唯一的张姐家眷也在府城,也需要她看家护院,那自然是不能一同前去了。
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和牙婆买一个小厮时,却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这次的走镖,是蓝姐带队。
蓝姐是谁?那是仅仅相处过三日,却让苏墨墨很有好感的人。在她最落魄之时,除了穆家父子的支持,便是蓝姐的相助了。
在苏墨墨心中,蓝姐一直是姐姐一样的存在。她性子沉稳,却又格外细心。赠她银子,却是私底相赠,甚至藏于饭盒夹层,任谁也看不出分毫端倪。
这般温润的情谊,又有谁能拒绝?也是因此,苏墨墨未曾立刻偿还蓝姐,便是抱着长久相处的心理。可惜两年来,蓝姐一直没有消息,苏墨墨也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