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维喜不自禁,干脆又去了县城一趟,买了几样拜师礼,规规矩矩的将拜师礼送上。因为这会儿破四旧,拜师的程序是没有的,将拜师礼送上之后,夏维维只改了口,这事儿就算成了。
五天之后,公安又从村子里带走了两个人,罪名是□□杀人。知青是来下乡参与建设新农村的,现在却丢了性命,引起了知青部门的高度重视,王国栋还去了省城知青办好几次,带去了苏蕊她们这些女知青的意见——如果乡下连女知青的基本安全都保证不了,那她们怎么敢呆在乡下呢?
于是,那两个人都是被判处的死刑。
至于刘青青,她极力否认自己说过那些话,因为并没有什么证据,她只说在那几个人面前经过的时候无意的说了几句话,并不是明确的对那几个人说的,更没有告诉他们要做什么。所以也不能判她什么罪名。赵静的骨灰则是被公安收集了一部分给送回赵静家中了。
事情到此就算是结束了,转眼,也就到了要秋收的时候了。
夏明明也从老家赶回来了,下车就直奔夏维维这儿,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看见夏维维床上的被子,立马瞪大了眼睛:“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自己买的棉花,我运气好,你不带我去省城,我就自己去了,然后正好遇上革委会的干部出事儿,我就帮了一把手,黄同志的媳妇儿为了感谢我,就送了我棉花票和布票,还有钱呢。”
夏维维很得意,拿出一张大团结在夏明明眼前晃了晃,剩下的她全都塞到小箱子里去了,画着隐匿符,塞在床底下,每天半夜三更需要起床钻下面补一遍儿符纸。
夏明明皱了皱眉,让她仔细的说了一遍儿,夏维维已经说过好几遍,对王国栋,对罗队长,对王大夫,还有苏蕊,还有罗大叔,还有村子里八卦的大娘大婶们,她每次都要坦荡荡的将自己的功劳大大的宣扬一下。
一来是为了给手上的东西一个出处,二来也是给自己找个背景——她和革委会的人有关系,那些想要找茬的就总得在心里掂量掂量了。
所以再次说起来就是十分流畅,现在已经是一点儿漏洞都找不出来了。
夏明明面色十分复杂,还以为自己不在妹妹说不定会受欺负,结果呢,她不仅没受欺负,还活的十分滋润,这可真是……心情略复杂。
再听到夏维维拜师学医的事情,夏明明就更不不解了:“王大夫也不是没有儿子闺女,为什么要教你学医?”
“大约是我有天赋?”夏维维其实也不知道,她之前也没想过自己能一次性成功,可她想不到缘由,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得益的是她自己就好了。
“你给我带了啥回来?”夏维维岔开话题,夏明明忙打开包袱:“给你带了件儿棉衣,大哥留在家里了,咱爸的厂子招工,他考上了。本来我也想去试试的,都考上了造纸厂的职位了,不过后来被人顶替了。”
夏维维皱了眉,夏明明却是摆摆手:“咱们家本来孩子多,能有一个留在家里已经是很好了,我被顶替就顶替吧,反正咱们家也没什么能拿来送礼的,大哥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又借了下布票和棉花票。”
“不用替我可惜,正好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还能多陪你几年,等下次有机会了我再回去考就是了。”夏明明笑眯眯的说道,她和夏红军,本来就只能留下一个人。虽然她考中了,但条件不符合,名额也就不稳当,被顶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爸妈给大哥说了一门亲事。”一边打开包裹,夏明明一边说道:“是咱妈厂里的女工,普通女工,现在一个月能拿十八块钱工资。大哥看着不是很喜欢。”
“喏,你先试试,要是不合身,我就再给你改改。”夏明明说道,夏维维忙接过来,其实她已经做了一件儿棉袄了,还挺厚实。不过,既然是家人的一番心意,大不了她将那件儿送给夏明明嘛。
可惜夏明明不要,她自己也有棉袄,只让夏维维自己留着穿。姐妹俩说了一会儿的话,夏明明又急着回自己的大队,趁着天没黑,就各自分别了。
“各队员注意,各队员注意!”一大早,夏维维就被村里的大喇叭给吵醒,罗队长的声音在喇叭里面有几分失真:“从今天开始进入抢收,分为两队,一队掰玉米,一队运玉米!女同志掰玉米,男同志运玉米,每天都是十个工分!各队员注意……”
夏维维翻身坐起来,抱着黑金亲一口,黑金奶声奶气的哼唧了两声,拱到夏维维怀里。夏维维捏着它后脖子拎出来:“要好好看门啊,我可要上工了。”
苏蕊敲了房门进门:“你们第一次掰玉米,可能不清楚,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最好是穿长袖长裤,袖子口和脖子处都要弄严实了,上面玉蜀黍穗上会掉花粉,沾到身上会特别痒,还会有虫子,玉米叶也特别的锋利,会割破皮肤。鞋子最好也是布鞋,免得踩到了干粪。”
王艳红和夏维维忙道谢,两个人都翻出自己的长袖衣服和裤子,吃了早饭就赶紧换上。
说是抢收,但比收麦子的时候要轻松多了,掰玉米也是有技巧的,掌握了技巧,那速度就能上去,而且也不会太费劲儿。这次又是和何大娘一队,不过何大娘因为小儿子的死,好像是受打击了,和以前相比,沉默了许多,而且总是低垂着脑袋。
不过,夏维维五感灵敏,察觉到被人盯着看,猛地一回头,就对上了何大娘满是仇恨的眼神。
呆愣了一下,夏维维就有些无语了,明明是她自己儿子犯错害死了赵静,结果转头她就恨上了女知青也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些。能养出那样的儿子,看来也是有缘由的了。
对上夏维维的视线,何大娘也并没有躲闪,而是盯着夏维维看了一会儿才低头继续掰玉米。
“她这样,青青回来怕是不太好办了。”旁边苏蕊忽然说了一句,夏维维顿了顿才问道:“你和刘青青,还打算做朋友?”
虽然没有证据,但刘青青无缘无故的出现在砖窑,还摔断了腿,本身就是一件很让人怀疑的事情,村子里的人也都已经认定刘青青不是无辜的了。
“不是,我……”苏蕊摇摇头,说了一个字,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做了好几年朋友了。再说,没有证据,她也不太想相信那些事情都是刘青青做的。
她又不像是夏维维,能明确的听赵静将事情说一遍。
“再说吧,她毕竟摔断了腿。”苏蕊含糊的说道,夏维维哼哼了两声,不再接话了。
掰下来的玉米扔一个堆儿,后面运玉米的会过来用麻袋装,装完了背出去放到车子上,再运到大队里。还有身体不太好不能做重活儿的人,就剥玉米皮,这个是一天四个工分,轻巧是轻巧了,赚的不够吃饭的。
剥下来的玉米皮还不能扔,这个作用可大了,能做褥子,能冬天用来引火,还能编织用。
夏维维晚上下工之后特意拎了大麻袋去挑了最里层的那些,回去晒干,然后就能用麻袋缝褥子了,厚厚一层,保暖度居然还可以,放在床上也挺软和。
不过,这种褥子是需要一年换一次的,毕竟不是棉花,时间长了压硬实了,别说软和了,连保暖功能都没了。
剥了皮的玉米先扔在地上晒着,等秋收完毕,玉米棒子晒干了,村子里就会组织人播玉米粒了。收完了玉米就开始收花生,收完了花生就是红薯,这些都弄完了,就该开始翻地了。
玉米杆子铲掉,然后用铡刀剁成一段一段的。翻地的时候挖一层土,然后埋一层玉米杆,这个来年就是地肥了。要增加腐烂速度,所以这个玉米杆通常是要埋很深的。
这也就是说,翻地的时候,需要大力气,至少得翻三十厘米深。这个活儿夏维维干不了,她去了一天手掌心就磨了四个大水泡,脚底板也是生疼生疼的——踩铁钎踩的,单凭力气她挖不下去。
别的大队有牛有犁,翻地只要扶着铁犁走就行了,他们大队也有,但轮不到知青们用。
罗队长是个精明人,为防止队员们磨洋工,都是按照工分将地划分成一块一块儿的,你要干几个工分的,这块地就包给你了。夏维维当时就没敢逞能,要了十个工分的,就这都没完成。
“干不完?”她蹲在地头唉声叹气的时候,王国栋从旁边经过,打量了一下她的小身板,夏维维点点头:“队长说两天必须得干完,我还剩下一半儿。”
这眼看就剩下半天时间了。
“我可以帮你。”王国栋停顿了一下,也蹲下来:“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你说。”夏维维眼睛立马就亮了,王国栋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能看见那些东西吗?你让他们去帮我找个东西怎么样?”
“你要找什么?”夏维维也压低了声音,“去哪儿找?”
“王大夫家里。”王国栋顿了下:“多的不能和你说,你知道太多没好处,一个小的黑皮箱子,你要是能找到,我会大大的答谢你一番。就算是没找到也不要紧,你帮我看看王大夫家里有没有密室密道之类的。”
夏维维嘴角挑了起来:“你知道我现在跟着王大夫学医哦?”
王国栋点头,夏维维换了一条腿支撑身体重量:“你也知道我是拜师了的哦?”
王国栋继续点头,夏维维侧身子:“我这样做,是不是欺师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