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辰原本一直抱着手臂,在座上没说话,此刻听那几个人这么说,便开口讥讽道:“我的近侍就是担心诸位眼睛不好,才特意把那雪豹拖到诸位眼前猎杀,没承想几位前辈上了年纪,视力不好,记性也差劲得很呢?”他一面说着,一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小酒杯,漫不经心道:“他是代我上场的,我说过,见他如见我,诸位这么说,”秋辰抬起眼睛?,扫向顾氏的几位老臣:”莫不是在质疑我?”
那几个人听了,登时脸上就气得发绿,但是他们碍于秋辰位高权重,又不敢多说什么,最后有些愤愤地坐下了。
姚雪见状一哂,就着秋辰的话,转头对顾泯道:“顾将军,咱们之前的赌约,你可别忘了。眼下大家都在,择日不如撞日,”他说着,对着顾泯一笑:“请吧。”
顾泯方才一直没有参与议论,便是想当缩头乌龟,躲过这个赌约,没想到姚雪仗着秋辰的纵容,居然敢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出言挑衅他。
顾泯心中虽然生气,面上却飞快地挤出一个笑容,转头对着秋辰道:“国师,你的这个侍从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他顿了一顿,道:“国师平日虽然事务繁忙,可是下人也得管教啊,别平白地让人觉得,咱们大凉的臣子都这般有失水准,什么样的人都敢往府上收。”
这番话尖酸刻薄得很,可是姚雪却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侧过身站在秋辰身前,望着顾泯戏谑道:“那顾将军连我这个“下人”都赢不过,未免也太有失水准,太令人心痛了些。”秋辰听了这话,只觉得很是好笑,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没再多言。
顾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两人这样一唱一和地嘲讽自己,心下恼怒,正欲再说什么,却被凉墨打断了。
凉墨面上很是不悦,最后只是不情不愿地下结论道:“好了,诸位莫要再多言了。雪豹是今日猎场上最大的猎物,按照大凉以往的规矩,应当是猎得雪豹者拔得头筹,并赐予晚间赴宴的资格。”
……
晚间。青池行宫内。
姚雪简单地沐浴一番,便被侍从带到了前厅挑选衣服。桌上铺着许多华服,都是凉国贵族的服制。
姚雪见状,有些诧异地问侍从:“这些都是给我的?”
侍从颔首道:“按照大凉以往的规矩,凡是在围猎中获得第一名的,便算是大凉的勇士了,定是要穿着凉国的服饰面圣的。
姚雪扫了一眼那些五颜六色的衣裳,最终选了一件和秋辰下午所穿相似的靛蓝色,又用发带将头发束成了高马尾。他想了一想,拿出先前秋辰送他的那条粉晶吊坠,系在了腰带上。
他换好了衣服,不多时,便跟着侍从去了行宫的主殿上。
殿上已经摆好了桌案和菜肴,他的座位处于所有桌案的最末,而秋辰贵为国师,位置仅次于凉王,此刻正坐在阶上,距离姚雪很远。
秋辰比姚雪到得早一些,正倚靠在桌前,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他见到姚雪走进来,看见对方身上的靛蓝色,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算起来,他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姚雪穿蓝色了,对方的样子和年少时太过相似,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甚至有些移不开眼。
姚雪看见秋辰用他那双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忽然感到心情很好。他慢慢地在桌前坐下,朝着对方轻巧地眨了眨眼。秋辰和他目光相接,果不其然移开了视线。
秋辰晚间换了一件深红色的袍子,无论是冷色还是暖色,穿在他身上都十分好看,此刻在宴会的烛火之下,更是显得艳丽至极。他移开目光不多时,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姚雪的身上。
两人隔着众多坐席,心照不宣地对看了一会儿,凉墨终于到了。众人寒暄了一阵,宴会便正式开始。
殿上的歌舞演了几回,便有大臣站起来,向姚雪祝酒。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年在围猎中拔得头筹的人,都会得到凉王的丰厚赏赐,加官晋爵更是常有的事,因此,朝堂上一些官职较低的大臣已经开始笼络姚雪了。
更有甚者,已经替家中的女儿做起了媒。他们心知,姚雪的出身在凉国毕竟不光彩,便半是开玩笑地开口,要将自己家中侧室的女儿嫁与姚雪。
姚雪先前没少参与这样应酬的场合,倒也没有感到不自在,他端起酒杯正想要拒绝,阶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秋辰却突然把喝空了的酒杯重重地扔回了桌上。
殿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他眯着一双狭长的美目,很是不悦地横了那几个聒噪的大臣一眼,转头望向凉墨,语气里半是担忧半是玩笑道:“陛下,姚雪毕竟还是算作我府上的人,这些人这样擅作主张,臣心里很是惶恐啊。”
他嘴上说着惶恐,却是令殿上的其他人都正襟危坐,噤若寒蝉。凉墨看着这群大臣趋炎附势,心中也很是反感,他略微想了想,最后点点头,抬眼望向姚雪,沉声道:“你上前来。”
姚雪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走到大殿的中央。
凉墨望着他,不冷不淡地开口:“这次你在围猎中拔得头筹,理应获得嘉奖。你可以向朕提一个心愿。无论是高官厚禄,还是美人宅邸,朕都可以满足你。”
可是姚雪听了,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摇了摇头,只是道:“陛下恩赐,在下铭感五内。只是在下心中所求,陛下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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