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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野掀开膝上长得曳地的白桌布：“桌子下面。”
两人从椅子上滑下来，掀开桌布钻了进去。
桌布刚恢复自然垂坠的状态，侍者就绕过花卉走了过来，却见餐桌前空无一人。
没吃完的食物还摆在桌上，棒球外套搭在椅背上，顾客似乎只是去了洗手间。
他又环视了一圈，犹疑片刻，不太甘心地回到了迎宾台。
桌下逼仄的空间昏暗无光，两人感受到彼此的鼻息交织，热气涌到了脸上。
舒野的目光稚纯干净，“走了吗？”
Cobra眼睛乱溜，脸越来越红，连耳朵都烧红了，“……我怎么知道。”
“那再躲一会儿吧。”
“嗯。”
空气又安静下来。
“咳，”Cobra的声音有点滞涩，“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跟晏凯复到底怎么回事？”
舒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轻声说：“我出生的时候被抱错了，晏凯复其实是我的亲生父亲。”
Cobra顿时目瞪口呆。
“什么！……你们是父子关系？……那你们还……那个……”他磕磕巴巴地，话都说不清楚了。
“哪个？”舒野歪头。
Cobra突然想起舒野还不知道，他隔着屏幕看完了全程，立刻又把嘴闭上了。
心想这是什么无视道德伦理的旷世畸恋？乱伦小黄文照进现实了简直。
却又有几分恍然大悟。
难怪那天晚上，舒野趴在晏凯复的肩膀上哭。
难怪他一心想要逃。
唉，没想到，舒野这么无忧无虑的一个人，也有这种难以言说的隐衷。
“没什么，那你现在的家人呢？”Cobra的声音放轻了些。
“我不知道，”舒野轻叹口气，目光略微黯淡，“我爸妈常年在国外做交流学者，一心研究学术。谁当他们的儿子，可能也没那么重要。”
Cobra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安慰几句，又怕说错话显得自己很蠢，半晌，才憋出一句：
“至少你哥哥在乎你啊，虽然通缉你的方法，是有点极端。”
不提哥哥还好，一提起哥哥，舒野就想起了舒屿对他的误会，以及舒北宸的怒气，更觉得前途黯然无光。
如同遭了大旱的小禾苗，他整个人都蔫哒哒了！
“欸，不是、你这……行行行，我错了，我不该提。”Cobra赶紧摇着手道歉。
怎么说着说着，还一副要哭的样子呢？
“……没事。”舒野吸吸鼻子。
“……”
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舒野幽幽道：“咱俩可能不该在现实中见面。”
Cobra心里一紧，“为什么？”
“你不觉得气氛很尴尬吗？”
Cobra：“……”
他抓了抓脸，咕哝道：“那就找个不尴尬的话题啊，你平时不是很会说吗？”
舒野想了想，“那好吧，你是怎么成为黑客的？”
Cobra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板上，与舒野贴的很近，故作不在意地斜眼看他：
“怎么，你想知道我的起源故事？”
“起源故事？”舒野唇角一抽，“你难道是什么漫威英雄吗？还有起源故事。”
“啧，你还想不想听了？”
“想听想听，说吧，是遭了辐射还是被神奇生物咬了？”
“……”
厚实的桌布外，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收拾碗盘声，伴随着侍者说话的声音，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片刻，侍者走了，Cobra才若无其事地开口：
“我以前住在华北一个十八线的小县城。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跑了，我爸在化工厂打工，氨气泄漏出事后，我搬去了乡下的爷爷家，靠我爸的赔偿金上到初中。”
听到这个苦涩的开头，舒野唇边的笑意渐渐沉凝了。
他看着Cobra。
原来，看上去那么轻狂而嚣张的少年，也有这样一段灰暗的过去。
“初中辍学以后，我去村里的物流站打工，帮忙卸货，后来用站里的废弃零件组了台二手电脑。刚开始只是用来打游戏，后来试着在网上发一些游戏视频，赚点生活费。”
舒野抿着嘴笑，“你的视频火吗？”
“那当然，”Cobra扬起下巴，语气又拽又牛逼，“经常上榜，哦对了，我还尝试过发美食视频。”
Cobra有点紧张，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说起自己过去的历史，即使这历史有几分黑历史的意味。
“后来，我自学了黑客技术，还加了一些黑客线上群，接任务赚钱。”
“有一次，我跟国外一黑客接了同一个任务，我俩杠上了，比赛谁入侵菲律宾政府官网的速度快……”
“…
', ' ')('…我赢了。但是第二天，军方就找上门了。”
“……这听上去有点像起点剧情，”舒野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傲天同学，军方有没有让你一声令下，统领十万将士呀？”
Cobra黑线，“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东西啊？当然没那么夸张，就是把我招安了。后来我被国理工大学破格录取了，平时除了上课，就在军方的研究所实习。”
“好无聊的剧情，再后来呢？”
“不到半年，军方两个大佬内斗，搞派系拉山头，谁都得选队站。其中一人要我搞情报弄他对头，我不愿意掺和，他就找了个由头，把我发派到云南那边做研究，我受不了那个气，就顺着边境跑了。”
舒野静静地听，心里有点难受。
为Cobra多舛的命运感到难受。
但听着听着，却又释然了。
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有时送人登上青云之巅，有时又让人落入泥涂之底。
他和Cobra，都曾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Cobra看着他，自嘲地扯扯唇角，“……幸好你遇见的是现在的我，如果是以前那个落魄的我，你估计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以前的你，不也是你吗？”舒野抓住他的微凉的手指，“人生就像一条不停流变的河，我不觉得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点点碎光，“如果咱俩现在能成为朋友，以前也绝对可以。”
Cobra的心怦怦跳起来。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只憋出一句：“……哦。”
舒野弯起嘴角，“对了，你发过的视频还能搜到吗？我想看看。”
“不行！”Cobra脸颊爆红，提高声音道：“而且你也找不到，我出国以后，把以前的黑历史全删了。”
“太可惜了吧，”舒野哀叹，“那你总能跟我形容一下内容吧？”
“啧，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呢？不告诉你。”Cobra焦躁地呼噜了把头发。
舒野露出狗狗眼，揪住他的袖子，柔声撒娇，“Cobra哥哥～小野也是想要了解你啊，你一定不忍心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Cobra：“……”
黑暗中，他的脸飞快地红了，滚烫得几乎要冒出蒸汽来。
——这什么招数啊？暴击力好强。
他慌乱地避开舒野清透的眸子，口不择言道：“真、真没什么，就是那种……精神小伙做煲仔饭之类的。”
“精神小伙……？”舒野的眼睛睁圆了。
黑暗中，两人大眼瞪小眼。
舒野扑哧笑了出来，肩膀抖个不停，直到笑倒在地上。
“哈哈哈……精神小伙……笑死我了……这是什么土味视频……哈哈哈……确实是黑历史……”
Cobra：“……”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舒野，磨了磨牙。
半晌，阴恻恻道：“你的悬赏金有300万呢，我觉得这钱，不赚白不赚。”
舒野小脸一肃，嗖地坐直了身体，正色说道：
“刚刚不是说到逃出边境吗，请您接着说下去。”
Cobra眯起眼睛，没好气儿地说：
“后来就去了泰国呗，这还用问。”
“等等，”舒野突然想起个事，“被你曝光情妇视频的那个高官，就是那个得罪你的人吗？”
Cobra点头。
“爽文剧情呀，”舒野开心地戳戳他，“这不是报复回去了吗？”
“算是吧，两败俱伤，”Cobra挠挠头，“入侵军方系统后，我也被通缉了，现在回不了国。”
舒野想了想，“那那个高官呢？”
“倒台进去了。”
舒野眉眼微弯，“那你还是赢了啊，而且，还能在泰国跟人妖姐姐们风流快活，他在牢里却只能捡肥皂。”
Cobra被他逗笑了，又忍不住板起脸，“谁跟人妖风流快活过啊，你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舒野半信半疑：“听说芭提雅最有名的就是人妖秀，说实话，你是不是为这个才留在那儿的？”
Cobra啧了声，斜他一眼，“我从不看那玩意儿好吧？带把儿的有什么好看的。”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在舒野的身上飞快地一瞟，脸上浮起一抹红。
——那天……看到舒野的小鸡鸡，倒是粉嫩干净，漂亮得很，而且晏凯复似乎还吸得挺开心？
这么一想，男人的把儿，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如果是舒野的小鸡鸡，能让他摸一摸、舔一舔的话……
想着想着，身体竟然燥热起来。
他倏地警醒。
卧槽？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欲盖弥彰地喊：“而且你的小鸡鸡就那么点儿大！更没看头了！”
舒野莫名受了一番侮辱，气得
', ' ')('嘟起嘴，“哦，照你的意思，我的鸡鸡要是大，你还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他的目光也在Cobra的屁股上瞟了一眼。
Cobra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似的，扑上来按住舒野：“就你这小鸡崽似的身板，还想着在上面？”
舒野也被惹毛了，挣扎着用脚踢他，用两条腿夹他，呲起小白牙：“在你上面就行！”
“做梦！”
两人扭在一起滚来滚去，弄得桌布簌簌抖动，桌子咯吱咯吱直响。
走道对面的两个花季少女看着颤动的桌子，眼珠都快要掉出眼眶了，简直激动到浑身颤抖，脸色爆红。
“公众场合羞耻play……”
“这……这也太会玩儿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被亿吨狗粮拍得魂飞魄散了。
……
就在两人闹得气喘吁吁的时候，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走道经过，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抖个不停的桌布，小脚哒哒哒跑过来，一下子把桌布掀开了。
明亮的阳光瞬间照亮桌下，两人同时眯起了眼睛。
这时，酒店经理恰好看向这边，与躲在桌下的两人脸撞脸地对视上了。
经理愣住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舒野的脸，嘴唇动了动。
“快跑！”
舒野拉起Cobra，从桌下钻出来，如脱弦之箭一般，飞快地向后门跑去。
“等等！快追他们！”经理大喊，赶紧指示门卫追上去。
然而两个少年跑得飞快，在过往的游客和躺椅中穿行，没几秒就失去了踪影。
……
餐厅里的两个少女目瞪口呆，看着玻璃墙外四处张望的门卫们，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刚刚，两个少年手拉着手一起逃跑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
真真是一对从漫画中跑出来的美少年，外表美型，光芒耀眼，背影宛如笼罩在一片玫瑰花海中。
半晌，妹妹才幽幽叹息：“……私奔夫夫，家族追杀……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啊？”
姐姐摇头感叹：“这才叫漫画情节照进了现实，网上那些柠檬头全是弟弟。”
父母和弟弟：“……？”
……
跑掉之后，两人在海岸边散了会儿步，又偷偷溜回了酒店的套房。
舒野趴在床上，用Cobra的笔记本电脑上网，两只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Cobra斜倚在椅子里，大腿翘二腿，吊儿郎当地刷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看舒野。
见舒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忍不住撇撇嘴。
玩了几把游戏，又抬头看向舒野，想了想，问：“你饿不饿，要不叫点东西上来？”
舒野奇怪地看他一眼，“咱俩不是刚吃过吗。”
“哦。”Cobra悻悻地应了声。
他又接着玩游戏，却总是心神不宁的，干脆放下手机，坐到床边，看着舒野的屏幕：
“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登我的微Po和P站账号看看，将近一个月没打理了。”舒野头也不抬的说。
Cobra没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他纤细的腰身，少年的T恤上滑，露出一截紧窄的腰线。
再往下，饱满的臀如同两颗蜜桃，随着他踢腿的动作微微弹动，果冻一般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把。
Cobra的喉结滚了滚。
舒野原本穿的是晏凯复的衬衫，尺寸太大，回酒店后就扔掉了，现在换上了Cobra带来的T恤。
纯黑的T恤与白嫩的肌肤对比鲜明，黑眸衬着红唇，散发出又纯又欲的气息。
Cobra的声音哑了些，没话找话道：“还说什么要请我吃饭，结果不仅蹭我的饭，还蹭我的酒店房间，就跟……”
他舔了舔唇，“养了个娇生惯养的女朋友似的，只会花钱，还不让睡。”
这话说得暧昧，舒野却只顾着上网，没察觉到，随意撩闲说：“我要是不仅花你的钱，还把你给睡了，那不过分吗？”
“切，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在上面？”Cobra不屑道。
“呵，”舒野上下瞟了Cobra一眼，“拜托。”
Cobra“？？？”
他又感觉受了侮辱。
“我比你高好不好？”他蹭地站起来，不满地说。
“……等等。”舒野做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
“干嘛？”
“我一个月前在P站发的视频，上了月排行的第一名哎！”
他的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如阳光下的黑水晶一般。
Cobra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屏幕，“什么视频？”
舒野点开《花海》的吉他表演。
屏幕上，漂亮的少年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微微低头，纤细的手指飞快弹奏着吉他。
阳光温暖
', ' ')('明亮，给他的轮廓刷上一层柔亮的光边。
温柔的音符如夏天的风，将破碎而蓬乱的漫天花海，吹得纷纷扬扬，穿透屏幕洒落到Cobra的耳边。
音乐与画面的美交错并行，穿越袅袅的时光隧道，将他带入一个如梦似幻的界域。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落下，余音悠扬。
一片寂静中，Cobra怔怔地盯着屏幕，神魂不附。
——好美。
他活这么大，从未感受过所谓艺术的美。
他都不知道，音乐还可以这么美。抑或是，弹奏音乐的人美。
舒野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不满地说：“欸，你走神到哪里去了？”
Cobra倏然回过神，眼神慌乱地低下头，心里竟荒谬地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舒野关掉了视频，进入账号的后台，“这是我一个月前发布的，在P站和微Po都收到了不少点赞和打赏。”
他抬头，看着Cobra笑，眼睛清亮稚纯，“这下，我不用回国就能把钱还给你了。社交平台钱包里的钱，你会转吧？”
Cobra却拉直唇角，不咸不淡地说：“会，但我懒得转，又不缺那点钱。”
舒野挑眉，“那你还吐槽我，说我像只会花钱却不能睡的女朋友？”
Cobra：“……”
他心里想，那你倒是给我睡一下当补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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