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涵注意到,他看到床上躺的人之后,忽然眼圈红了,眼眶变得湿漉漉,为她做检查时手指都是微微颤抖着的。
“左胸第三肋骨轻微骨折刺破肋间血管,好在只是少量出血没有造成气胸或皮下气肿,目前好好休养治疗,可以自愈无需手术。”
普通话发音有些声音,但是声线清冷好听。
他对钱医生说完,环视一圈人,极为困难吐出一句:“谁是病人家属?”
杨争先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举了一下手:“我。”
乔东遇:“病人之前肋骨显然多次受伤,片子可以看到之前愈合的痕迹,需要病人后续多注意,不要让骨折的地方反复断裂,以免造成愈后不力。”
杨争先乖乖点头。
乔东遇微微上下打量他一遍,“病人需要静养,恢复期间任何剧烈运动不可以做。”
杨争先嘴角扯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羞赧,并起食指中指在额头一比划,“懂。”
乔东遇说完,静静盯着床上昏迷的人看了会,钱医生呼唤了他好几声他一概没听到,杜悦涵觉得此时的他很是失态,但又弄不明白是为什么。
钱医生无奈,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回神,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方才离开病房。
江破阵送杜悦涵回去的路上,非常沉默。他不说话时,气场冷峻,杜悦涵心里发毛,试探性地找了话题:“小千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她身上有那么严重的伤,她也不吭一声,你说,那么重的伤,她不疼吗?”
他记起第一次见她,头上破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大半晚上生生忍着也不吭声。
不晓得是生谁的气,他语气不善,凶巴巴说:“她是傻子!”
杜悦涵目视前方:“好在她男朋友体贴,懂得心疼她——”
前面是辆屎黄色的spark,慢悠悠晃悠悠跨两个车道压中线开,江破阵把车子喇叭按得震天响,前车回归左侧车道,车速降下来,右侧车窗降下来。
红灯,两车并排停,spark副驾驶伸出一条胳膊一个肥头大耳的脑袋,江破阵把车窗降下来,那位大脑袋说:“x5了不起啊?”
江破阵声音不大也不小,“想找死吗?”
大脑袋:“恁妈了个b,兄弟们,干他!”
车门打来,小小的车子呼啦啦下来六个大男人,围在驾驶座外面叫嚷:“下来!”
江破阵把车窗按上去,熄火,车钥匙拔掉丢给杜悦涵,“我下去之后就把车锁上。”
人生四平八稳的杜悦涵哪受过这等刺激,唐一千今天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把她刺激到怀疑人生了,这会这群人和江破阵的架势把她吓得肝儿颤抖。
江破阵下车后,她锁了车子,吓得捂紧耳朵,心里又担心他的安危,哆嗦着找出手机打了110。
事有凑巧,恰好附近就有一辆出警的车子,没几分钟警车就过来了,这时候杜悦涵才敢开了车门下车。
交通已经严重拥堵,看热闹的围了好几层。
六个大男人在地上滚,派出所的警察围上来时,江破阵还不忘对着骂他的那人补踹一脚。
杜悦涵跟着江破阵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她站在外面,看到房间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指着他的额头骂。全程,他一直低着头,也不吭声也不反驳。
这事处理完,把她送回家已经接近凌晨。
“回去开慢点。”
他心不在焉嗯了声,调头飞速开走了。
躺在床上时,杜悦涵心想,六对一打架时,如果车上坐的人是唐一千,或许就不会像她一样只会无用地躲在车子发抖,她定是会跳下去跟他并肩作战。
回到家后依旧心神不宁的乔东遇,重新穿好衣服去了医院。
半夜的医院十分安静,走廊只听到他的脚步声。
到了她的病房门口,停住了,自嘲地笑笑,转身往回走。
消防楼梯的门开了一半,有个人倚在墙上抽烟。
乔东遇定睛一瞧,江破阵刚刚抽完一支,正取出烟盒弹出一支新的续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抬眼间,两人视线隔空相撞。
相互愣了几秒,江破阵像是被看破什么,看似平静地转身顺着楼梯下楼了。
住院的那几天杨争先工作之外的时间,照顾地很尽责,有时疲倦到前面还眉飞色舞说着一件好玩的事情,下一秒趴在床头睡着了。
唐一千轻轻摸一摸他的头发,竟是非常柔软。
这一刻,她的心也变的很柔软。
竟对他越来越依赖,喜欢他在自己耳边聒噪。
无界开始上班了,王萌萌没有去,只要李长澜上班的时候她就到医院病房打卡陪床,李长澜下班,她拎着包就飞了。
江破阵和杜悦涵一起来看她,买了一些大棚种植的草莓。
安清澄和乔东遇随后也来了病房,他乐呵呵说,“真是新鲜,总感觉你平时像个坦克,坦克也会骨折?”
乔东遇为她做了简单的检查,嘴角难得的扯出一缕笑意。
齐聚一堂。
王萌萌洗了草莓大家吃着,在调动气氛小王子杨争先的带领下,一个病房六七个人,嘻嘻哈哈,其乐融融。
唐一千觉得内心惶惶然,从小她是招黑体质,不被人待见,那是过惯了的,时间久了也不在乎,现在一屋子人来关心自己,总感觉是假的,怕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