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风有资已经西装笔挺地端坐在主人席上,千里也无言地落座。
今日去与真堂家提交了领养通知,便不必再回到这里来了。她握起筷子搅动汤碗,一口下去,热汤入胃,却忽然在这个与她若即若离的继母的料理中,品出了十五年份的留恋。
这里不是她的家,却终究在时光中刻上了她的名字。
即便离开这里,也无法将那个名字的凹凸抹平。
这大概是千里吃过的最为静默的一顿早饭,恋风有资不发一语,静到最后搁下筷子时的轻微触碰声,都仿佛是戳破了某个被掩盖的秘密。
准备好需要的书面证明,她站在门前,向恋风有资弯腰行礼。拿起与放下都需要勇气,放下这一切,从今以后,甚至需要舍弃恋风这个名字。
“走之前,把你没说出口的话都告诉他吧。”
灯影稀稀,千里与物间漫步在店内的和式庭院,最后在门口等待恋风有资派来接人的车。
“还要说吗?我的期待与失望,也不应该由他负责。”
“那还可以感谢他至今为止的陪伴和照顾。”
千里有些意外:“……你还会说这样的话,明天要下冰雹了。”
余光瞥见了去付账的真堂徐徐从走廊深处踱步出来,物间仰头望月,映着月亮的碧眼中化开了清冷的恍惚。
“我很懂吧?毕竟,我也从来不讨厌我父亲。”
不知怎的,千里鞠躬时想到了几个月前那个衣香鬓影的宴会夜晚,物间的言行贯彻初终,他一直是他。
原来他能让人气得牙痒痒,就是因为他面对人生总是笑得如此透彻,以至于能肆意看穿他人内心。
那双碧海般澄亮的瞳孔浮现在脑海。也许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这种被他洞穿的感觉。
她鞠完躬直起身来,发现恋风有资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像个撑着西装的衣架子。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也不肯说出他背负着什么,又在与什么较劲。就连恳求她好好考虑的那个电话,现在回想起来都似乎包含了七八分演技。
即使如此,千里也从没有讨厌过他。
“父亲,”期待与失望都咽回了心里,她选择再叫他一次,“保重身体。”
恋风有资嘴唇微动。
转身离去时,脚步声似乎要唱响一曲离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