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七年,星烟又去替赢绍送汤。
两人的身份都发生了变化。
七年前他是太子,如今是皇上。
七年前她是侯府的落魄三小姐,如今她是贵妃。
从小院到清晖园的那条路星烟很熟悉,数不清走了多少回,依旧还是那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旁是成片的青竹,氤氲成雾,葱郁垂阴。
七年过去,她唯一一次到走过这条路,是在那场春雨中。
她去求他带她进宫。
星烟望着清晖园门前的那几处台阶,恍惚地犹如一场梦。
当年他主动要求要娶她,她吓得躲开,谁能料到有朝一日她主动找上他,央求着他带她进宫。
星烟提步上了台阶,一进屋便看到了当年他最常坐的那张桌案。
屋内的陈设与当年一样,完全没变。
她第一次送汤也是这般站在门口,并不知道屋里除了祖父之外,多了一个人,看到赢绍时,她只惊叹他的长相,并不知道他是太子。
后来知道了他是太子,她在他面前,便从来不敢抬头。
星烟从‘失忆’之后,再也没有进来过,后来她听说赢绍走了,祖父没过多久便离世,清晖园如何,她再也不关心,选择了遗忘。
如今再来,才发现记忆仍旧清晰。
赢绍没在里面,星烟寻了一圈没有寻到。
星烟知道他不会去宴席,他对她说过,他在清晖园等她。
星烟想起了那片竹林。
能在宫里种出一片竹林出来,说明他非常喜爱竹子。
星烟又折返往竹林的方向走去。
星烟怕罐子里的汤凉了,去时,也一并抱在了怀里,夏季的林竹,遮了一片阴,星烟顺着熟悉的路,走到了熟悉的地方。
明黄的龙袍在一片青葱之中,很显眼。
星烟走到了他身后,刚站稳,赢绍手里的竹签脱手而出,扔的很随意。片刻之后“嘭”的一声从竹林深处传来,星烟瞧不见他到底穿透了那根竹子,但知道是击中了。
赢绍回头看着她。
星烟心神会领,“皇上真厉害。”手腾不回来,但笑容做的很到位。
赢绍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她跟前,寻着记忆,反手往她头上摸去。
结果没摸到她一头青丝,却又将她的发钗弄歪了。
两人愣住。
星烟很想拔了满头的簪子,将头伸过去,随便他摸,今日他给了自己这么大个面子,他想如何,她都配合。
许是星烟脸上的狗腿表情太过于明显,终于让赢绍想起了当年他时常说的那句话,“马屁精。”
说完,又去替星烟重新插发簪。
“给朕送汤?”赢绍的眼睛往下瞟,落在了她手里的汤罐子上。
“嗯,姨娘煲的,皇上爱喝。”星烟回答。她知道,自己煲的不是这个味道,他不喜欢喝。
赢绍没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一点。
“走吧。”赢绍准备出竹林,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见星烟跟的缓慢,又退了回去,手一伸从星烟的怀里将汤罐子夺了过来。
“你不知道先放在屋里吗?要被烫多少回,才知道长记性?”赢绍的脸很黑。
星烟觉得他说的话和他的表情,出入很大。若不看他那张脸,星烟以为是他在关心她。但配上他的表情,星烟就没有了任何念想。
星烟紧紧地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赢绍又停了下来,捞起了她的手,没给任何解释,一句话也没说,牵着她一直走出了竹林才松手。
进了屋,赢绍将汤罐子往桌上一放,自个儿先坐了下来。
星烟很识相地去替他盛汤。
“心里舒坦了?”赢绍拿了桌案上的书,随手翻了两页,眸子一抬问她。她舒坦了,他不舒坦,她还是没同他解释昨儿为何没去太武殿。
星烟手里的汤碗差点没拿稳。
在他问出这话之前,星烟心里确实很舒坦,庚媛嫣和苏氏今儿的脸色苍白如雪,她解恨了。庚老夫人更是许了姨娘的将来的安危,还照顾到了蒋家。
往后,她不用再担心姨娘。
她是很舒心。
但如此被赢绍问完之后,星烟便有些不舒坦了。
因为皇上不想让她舒坦。星烟了然,皇上这间歇性的喜欢,又到了时辰。
星烟站在那不动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赢绍,对于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当真是猜不透,今日他陪着自己回来,不就是想让她舒坦吗。
既然不想让她舒坦,那还干嘛跟着她回来。
她又得罪他了?星烟觉得不太可能,自认为自己对他已经极好,极为迁就。
“皇上想让臣妾怎么样呢?皇上想让臣妾舒坦臣妾就舒坦,皇上不想让臣妾舒坦,臣妾就不舒坦。”星烟的眼皮子跳的厉害,紧绷的唇线,透露出了她内心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