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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五年级后重新分班,慕怀安本以为不必跟康承同班是解脱,康承却不知为何,对他厌恶情绪深重,时不时藉着下课时间来新班级找他。
起初慕怀安不愿意出去,便趴在桌上装作熟睡,康承却也没有离开,扯了脣角就在门口大声说起了难听话。
说他又矮又胖,说他没有责任心和荣誉心,说他拖累班级,说他性格阴险。
周遭逐渐有讨论声低低响起。
慕怀安将头埋在臂弯,觉得有什么朝他压来,他有些喘不过气。
议论声愈来愈多,愈来愈嘈杂,慕怀安想不出办法,只得站起身,急急忙忙跑出教室。
从那天以后。
本以为能够脱离的恶梦,依然每一天每一天地缠着他,像是永无止境。
曾经有同学询问过,当时慕怀安什么也没说,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捏着笔尖,低头写着当天的回家作业。
那时候,慕怀安觉得很奇怪。
明明不是他的问题,可是为什么他要回答的瞬间,总会想起从前那些同学,他们在他抬起头试图求助时,会低下头,目光回避。
他又想起那天康承在门口大声挑衅的时候,班上低低地、议论纷纷的声响。
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解释。
那时候的他,尚且不明白绝望的含义,却已经身陷其中,像是落入泥泞,起初还抱着希望地挣扎着,盼望自己能挣脱,却在一次又一次的陷落中,逐渐失了希望。
于是也不再尝试了。
而是闭上眼睛,状似平静地接受,但心里的恐惧每一日都在困扰着他,让他不得安寧。
女孩子是在某一次下课忽然出现的。
那天康承把他拉出了教室,还没有开口,一道高挑身影忽然窜出,一把挡开了康承。
康承被她推得一怔。
慕怀安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很熟悉的背影。
「喂。」两人尚未回过神,女孩子已然开口,「你叫康承是吧?」
康承顿了顿,似乎认出了她,「林瑀涵?」
「你认得我啊?」林瑀涵笑了笑,「啊,对哦,你好像是我妈妈班上的。」
话音刚落,康承目光一暗,「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要是我跟我妈说这件事,你应该会被骂吧?」林瑀涵想了想,「喔,我们班的同学也可以作证,你时常下课来骚扰慕怀安。」
「你觉得你的班导,知道你来学校不好好上课,只会霸凌同学,会怎么做?」
女孩子嗓音娇嫩,清脆地说着威胁的话,掷地有声。
康承压低音量,「你要帮他?」
林瑀涵笑,「这不是很明显吗?」
「为什么?」康承嘲讽道:「难不成,你还喜欢这种胖子啊?」
林瑀涵微微偏头,看向缩在墙角里,始终一言不发的慕怀安。
她嗤笑,「关你屁事。」
康承终究是走了。
林瑀涵看着他离开,回头瞥了慕怀安一眼,「你怎么这么弱啊,被欺负了就反抗或跟老师讲啊。」
慕怀安垂下眼睛,一言不发。
跟老师说有用吗?
他还记得四年级时的班导,一副厚重的眼镜后,目光总是平板死寂,她像是毫无情绪的机器,每天的任务就是上课,上完课了,就会离开教室,不曾多停留片刻。
慕怀安见过,曾经有同学和班导反应被人藏了作业,班导一边低头批改考卷,一边听着,除了敷衍地应了几声,也没有其他反应。
她似乎只觉得是小孩子打闹,闹过就没事了,从来没有要处理这些事的意思。
也是因为班导的漠视,康承的行为才更加肆意猖狂。
虽然不以为然,但面对刚刚帮过自己的人,慕怀安静默着,没有出言反驳。
林瑀涵等了许久没等到回答,不由得有些不耐,「你说话啊?」
慕怀安低下头,小声囁嚅,「……谢谢你。」
「我记得你是周阿姨的儿子,我们又刚好同班才帮你的。」林瑀涵哼了一声,「这种事我也没时间每一次都管,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方法都跟你说了。」
话音落地,女孩子扬长而去,虽然她和他说的话都带着刺,没一句好话,但慕怀安看着她的背影,感激的情绪悄悄发酵。
在经歷过那段孤立无援的日子,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被欺凌、旁人的袖手旁观。
直到今天,有人帮了他。
慕怀安才发现,原来自己好像还是残存了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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