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就确定他们的南下路线。
但,假如这些该死的秦人,一旦走到长城附近,回归汉朝,得到汉朝的收容。
那么,整个匈奴帝国,又将迎来一场雪崩!
不知道会有多少不堪匈奴压迫的部族,会打着‘我祖上是秦人’‘我祖上是赵人’‘我祖上是周人’……诸如此类的借口,南下投奔汉朝,寻求庇护。
毕竟,真要较真起来,草原上的引弓之民,泰半都可以追溯到中国,许多部族的祖先,确实有部分是来自中国的难民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草原的。
这样一来,匈奴帝国很可能看要土崩瓦解了。
对匈奴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尽管幕南惨败,高阙丢失。
但,去年单于西征大胜,劫掠财富无数,人口数十万,甚至还有总数多达六七千的工匠!
所以,虽然丢了高阙,幕南也损失惨重。
但,匈奴的国力实际上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甚至,若再过数年或者十几年,匈奴未必不能复制出那些汉朝的神兵利器,甚至山寨出汉朝的神骑装备。
只是……
汉朝,不大可能给匈奴这个时间。
河间地一失,河西就已经门户大开,居延泽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少女一般,坦露在汉朝马蹄下。
自榆林塞出兵,骑兵两日就可以抵达居延泽!
居延泽若再丢,祁连山和胭脂山还有浚稽山,就全部暴露在汉朝的兵锋面前。
匈奴帝国的霸业,一片黯淡!
想到这里,哲哥就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我一定杀死且之那个叛徒!”
是啊!
倘若他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一旦汉朝占据居延泽,威胁到匈奴的祁连山、胭脂山、浚稽山,整个河西走廊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汉朝虽然很可能对河西地区的地理地貌一无所知。
但是……
匈奴在河西的群山之中,却有着足够多的敌人。
譬如那些放羊的奴隶——羌人。
还有在山峦之中,跟羌人一起生活,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向匈奴复仇的小月氏。
这些人,是拼死也会给汉朝军队带路的!
到那个时候,恐怕汉朝在河西会变得跟在长城内运动一样,如鱼得水。
若他们还有且之这张王牌在手。
匈奴帝国的未来命运,恐怕将会跟东胡一般,坠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为了大匈奴,我的牺牲不算什么……”呼衍哲哥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大匈奴能撑过如今这一段艰难时光,未来一定可以复兴!”
对于这一点,哲哥是毫不怀疑的。
因为,匈奴有西域在手。
西域三十六国,都是匈奴帝国最好的养分补给地。
而如今,单于又打开了西方的财富和资源宝地的大门。
每年一次西征,就可以为匈奴帝国带回无数的财富、资源和人口。
这样,匈奴帝国就有了跟汉朝持久消耗、对峙的资本。
只要拖下去,拖到汉朝神皇驾崩,未来,汉匈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呼衍哲哥,大无畏的迎着那些看着他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友好的汉朝百姓和豪杰,在汉骑的监视下,沿着直到,一直向东。
一边走,呼衍哲哥一边打量着这个他前所未见,但早已经听过自己的父辈描述过无数的富庶的汉朝山川。
这个匈奴人陌生但却又无比熟悉的世界。
一路前行,每过一地,他和他的使团,都遭遇了无数仇恨、炙热、大胆的观察和跟踪。
若不是,那支监视着他们的汉朝骑兵始终忠于职守。
呼衍哲哥相信,自己和自己的使团,此刻恐怕已经尸骨无存。
但,这些汉朝骑兵,也仅仅只是保证使团成员的性命安全而已。
至于那些刻意的策马经过,然后丢丢鸡蛋、吐吐口水,甚至冷不丁射上一箭的行为,他们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这些人不做的太过,他们就懒得去管也不愿意管。
这让呼衍哲哥和他的使团在内心深处,愤怒无比,人人都在心里发誓,这个侮辱,即使他们报不了,但他们的兄弟和子孙,却一定要报复回来。
但是,当第三天,他们穿过直道的一条羊肠小道,进入一个恢弘无比的军寨前时。
呼衍哲哥和他的使团成员,心里的怨恨和愤怒之情,消失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因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从未在匈奴人眼前出现过的飞狐军的大本营——飞狐口要塞!
飞狐塞,这个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的要塞,自古以来就扼守着南北交通要道。
飞狐古道从要塞中穿过,狭窄的道路,只容一辆马车通行。
千百万年前的地球造山运动,使得太上山、常山和燕山,都在此交汇,并只留下了这么一条狭窄而险要的道路。
这条崎岖的山路,匈奴人自冒顿单于以来,做梦都想要控制。
但,始终不能成功。
即使平城之战前,匈奴骑兵在带路党的帮助下,占领了太原这样的汉朝大城市,也无法染指此地!
最开始,当哲哥和他的使团,从直道被汉朝骑兵带着走进这条古道时,他们都兴奋无比。
因为,他们马上就可以目睹那个他们的祖先梦寐以求,但始终无法窥视的汉朝战略要点,直接掌控了整个汉朝北方防御核心的飞狐塞。
但是,现在,他们人人懊恼。
他们宁愿不来,不看这个地方。
也不要目睹眼前的这个场面。
飞狐塞上,旌旗飘扬,营垒密布。
青灰色的石砖,铺满了飞狐古道的出口。
一位又一位,身经百战,披甲执锐的汉骑,策马从远方的宽阔平原演练归来。
明光闪闪的铠甲上,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长长的可怕骑枪,如同地狱中的魔神之兵,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而此刻,他们排着密集的战斗队形,从匈奴使团眼前,缓缓走过。
战马打着响鼻,骑士们高高的昂着骄傲的头颅,蔑视着自己的手下败将。
甚至有汉朝军官,对着哲哥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吓得曾经自以为没有什么能吓倒他的哲哥,几乎从马上掉了下去。
“太可怕了!”直到这支汉朝骑兵远去,哲哥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后背和全身,都已经湿透了,甚至,他的裤裆里也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