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鹏知轻咳一声,打断道:“乱讲什么,不要不懂礼数。”
陆鹏知低声斥完,转过头时又换回了温文的笑:“年轻人就是爱把事情想得简单,土地拍卖那天三房的人会突然跳出来,连我都没想到。不过好在都是一家人,谁拿到手都算了却陆老爷的心愿了。”
陈淮柯听着父子俩人一唱一和,摆明是要来兴师问罪,再借着由头敲竹杠。面对这样得寸进尺的谈判,他面上不动声色,一边已经开始计算毁约的沉没成本。
“陈总你也清楚,我们陆家,就是在这座城市,被不守信用的傅运成抢走了所有股权。”陆鹏知望向落地窗外璀璨而喧嚣的灯火,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几句。
顿了顿,他收回目光,示意陆司麟起身斟酒,随后亮明意图道:“我知,陈总一定不会像傅家人那样毫无契约精神,但如果能有一层姻亲关系做保障,其实对大家来说都是最稳妥的状态。”
陈淮柯闻言抬眼朝陆司麟看去。
在他们最初的计划里,的确是希望陆司麟能够搞定陈棠苑,通过两家结为姻亲,将“千亿嫁妆”的开发权拿到手里的。
可如今陆家临时冒出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长子”从中作梗,不仅令整盘计划失了算,还不知打碎全港多少青年才俊的野心。
陈淮柯蹙眉道:“但苑苑不是和你们……”
“陈总!千万不要提那些晦气的人。”陆鹏知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我们现在讲的,是陈家小的那个。”
陈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女孩,除开陈棠苑,剩下的只有……
陈淮柯有些讶异地确认问:“陈玮芝的年纪,是不是太小了?”
陆鹏知:“是吗,如果没记错,今年也满18了吧。”
陈淮柯迟迟没有应话。
陆鹏知搁下雪茄,叹了口气:“陈总,我们想要搞好这个项目,最重关键的就是那张娱乐场经营许可证。但锡兰政府近几年也一直在缩紧政策,建在学校与寺庙周边的娱乐场都被强制迁离。”
“坦白讲,上层的人,全靠我太太外家的人脉去打点。而联姻这个前提,是我太太提出来的。”他抬了抬语气,强调,“没办法,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看得比什么都重。”
陈淮柯面露难色:“但芝芝毕竟不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情恐怕需要与三弟商量过才好决定。”
“自然自然,我们也不会强求。”
陆司麟此时笑道:“陈uncle,我听说陈玮芝刚去了巴黎读书,不知道生活适应了没有?恰好我下个月要过伦敦处理些事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同她见一见,万一在那边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帮忙关照嘛。”
陈淮柯缓了缓神色:“这倒是好说。”
尽管陈淮柯表现得如此为难,陆鹏知却很清楚,陈家的小儿子最听他这个大哥的话,在许多方面,大陈总才是真正能做主的那个人。
顿了顿,他状似不经意地补充:“说起伦敦那间酒店,在当年执行遗产分割的时候就已经归到阿司名下,之后我们又决定划出所持股份的3%作为未来儿媳的聘礼。”
“陈总,你说还有谁能比我们有诚意,说到底,这可是一盘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生意,呵呵呵。”
陆鹏知的笑声还未落,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看到是从锡兰打来的号码,他没有多想地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自家旗下某娱乐场的经理用战战兢兢的声音向他汇报:“陆总,我们今晚遇到两位客人,这几天连续来过三次,前两次都是随便打打短牌德州,今天却突然……”
陆鹏知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耐烦地打断经理小心翼翼的铺垫:“讲重点。”
“是……然后他们今晚总共赢了……”经理哆嗦片刻,才颤巍巍地报出数字,“720万。”
“多少!?”
陆鹏知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随后意识到陈淮柯还在场,收了收表情,迅速离开原位。
走到门外,陆鹏知满脸的怒火便无法抑制,破口大骂道:“720万?我才离开几天,你们就给我搞出这种事!”
尽管娱乐场开在锡兰,场内的结算货币用的却是美金。
陆鹏知气得几乎要将手机捏碎,话语里不觉染上些狠厉:“是什么人?”
经理答道:“男的是个华裔,拿的英国护照,跟他一起的是个女性,说是来锡兰度蜜月的。”
陆鹏知眯起眼:“这种事怎么处理,应该不需要我来教。”
旋即,电话里又传出一个年轻人懒洋洋的声音:“你们到底查够没有?我还急着赶飞机。”
偌大的监控室内挂满液晶屏幕,几个专业人员正在一帧帧地回顾监控画面,检查那人是否有任何出千嫌疑。
有工作人员安抚道:“放心宋先生,我们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核实。如果是一场误会,稍后我们会派私人飞机送你回去,但如果发现有谁不守规矩,那么不好意思。”
说着,他的目光威胁性地扫向身后站成一排的彪形大汉。
“我完全依照牌桌上的规则。”那人面对警告毫不惊惧,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质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开门做生意只许人输钱,不许人赢钱,没有这样的说法。如果准备诬陷我出千,那就法庭上见,看看今后谁还敢来你们这玩。”
陆鹏知听着电话那头的喧哗声,脸色越来越沉。
尽管对大多数人而言,十赌九输是永恒的结局,但世界上仍然有那么一小撮人,能够依靠头脑和策略将赌场当作提款机。
过去曾有来自麻省理工的精英数学家们组成团队,运用概率模型横扫拉斯维加斯,令占尽优势的庄家们闻风丧胆。
随后,损失惨重的娱乐场纷纷换上自动洗牌机,又将已曝光的职业玩家列入黑名单,从根源上杜绝一切算牌的可能性。
但锡兰的酒店为了更大程度地招揽客人,仍在使用最传统的手发牌盒。
这一回,显然是招来了类似的数学精英,还是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种。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而若在这时候惹来国际媒体报道事件,不仅要损坏陆家旗下所有酒店的声誉,还会波及到他们计划参与的濠城赌牌竞投。
陆鹏知不太抱希望地再次确认:“监控找不到问题?”
“反复看了几遍都……”经理擦了把汗,又补充,“黑名单上也没有找到这两个人。”
陆鹏知捂住心口顺了顺气,在权衡中退让道:“马上让他们离开,今晚就把所有手发牌桌都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