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清醒后再度确认,他们真的已经在一起,这样的事实令他满足又放松,光是想想,就已经感觉到被治愈。
庄律森将电量快要告罄的手机从西装口袋里翻出来,最后一条信息是来自陈棠苑的未接通话,时间落在昨夜零时前后,大概是想询问他到家没有。
头一次,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复她,不知道她会不会为此发脾气。
他带着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宠溺神色,将电话回拨过去,却始终只听到一片拖长的忙音。
将手机放去充上电,他快速地冲澡洗漱,再坐回来时,屏幕依旧是空荡的,换作往日,只要她看到觉得有趣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分享给他。
他不免开始感到紧张,最怕她会出什么意外,冒昧地打了电话给方靖莘。
方靖莘答应帮他联系,问过工作室的助理,cici说她早上来过一下,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说话做事都死气沉沉,没呆多久便说有事出去一趟,具体去了哪里没有讲。
但在此期间发消息问她工作上的裁决,她还是有回复的。
“会不会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临时回去休息了?”方靖莘猜测道,“cici说,她是联系家里司机过来接的,应该不会有事。”
“知道了,有劳方小姐。”
庄律森收了线,心中无形绷紧的弦却无法再放松下来。
这时候他又想,其实公开也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她,无需再通过旁人。
尽管他的计划因此被全盘打乱,各方狙击的枪口很快就要转而瞄向他,还要被推到明面上,与陆家人针锋相对。
但只要她开心,这些都没关系。
陈棠苑当然不开心。
她抱着鲜花坐在外公的墓前,被无数种复杂情绪淹没。
起初还能安慰自己,可越整理就能填充出越多细节,从刚刚遇见开始,不断处心积虑制造的巧合。
虽然不愿承认,虽然长辈们的叮咛总是逆耳,可句句都是历经世事后淬炼出的金句警语。
他们的世界里,对谁好都是有条件的,没有人真的不索求。
凭他这样丰富的手段,怎么会不知道她有一份人人觊觎的嫁妆,怎么会不知道娶到她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他用了更迂回更深情的方式,她便在他营造出来的温情脉脉中失掉戒心,忽略了他身上太多的疑点。
这样一想,鼻尖立刻酸涌起来,又被自己死死忍下去。
没有。
她没敢奢求过一生一世,她不过是想要坚贞不渝。
至少不该是始于一个谎言。
“外公,你是对的。”陈棠苑抚摸着墓碑上那张窄窄的黑白照片,嗓音哽咽。
“你当初坚持给我留这份嫁妆,就是希望我不要轻易相信真爱至上,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妈妈那样幸运,凭一腔孤勇换来真心。”
“可我还是那么傻。”
她无措又难过。
他分明给过她无数的情动时刻,快乐、浪漫、幸福、甜蜜。
每一段都无以伦比,值得珍藏。
可现在——
还剩什么感觉呢。
背叛?亦或是欺骗?
心仪男孩永驻于身边,不过是个不会实现的美好愿景。
陈棠苑叹了口气,抬手伸到颈后,将脖子上的红钻项链摘下来。
小巧纯净的红钻在手心里闪烁,如今再看却刺眼得像一抹沾了灰渍的蚊子血。
而白玫瑰依旧是天边触不到的白月光。
再仔细想想,他似乎很喜欢拥抱她,细密地亲吻她,却从来没有碰过她,甚至连僭越些的举动都没有。
或许这是他对心上人留有的最后底线。
有点可笑,真情的确是比钻石更稀有的东西。他可以送她世界上最贵重的石头,却不会给她他的真心。
而他用那样热忱,那样沉黏地目光望着她的时候,究竟是越过她,看向了谁呢。
陈棠苑抚上冰冷的碑石,指尖微凉的触感却比胸腔中跳动的心脏还能带来温度。
她扯出一丝讽刺的笑,轻声道:“外公,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回应她的,只有松柏掩映间,漫长的沉默。
离开墓园,陈棠苑打开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无数条信息,无数个未接来电。
她回了个电话给方靖莘。
方靖莘显然也被她的突然失踪吓到,连连盘问了好几次。
“你们昨晚的事情,也太刺激了,今天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找我打听,每个人说的版本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