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她应答,他只当她是默认,手拨开她披顺的长发,抚上她后颈,要她抬头与他对视。
太阳正西斜到他身后,将他逆着光的五官晕染出一圈朦胧的温润清正,眉眼间的款款深情一寸寸化开。
她有些心酸地想,一个时间点上的错过,从无份无缘变作有份无缘,这样的宿命似乎更惨了。
陈棠苑飞快地侧开脸,打断道:“我……”
她鼓着嘴:“我有点饿了。”
他捧住她后颈的手僵住,陈棠苑已经撑着他的肩膀重新坐起来,若无其事地问:“几点了?”
他费了很大的力才将思维从煽情的气氛里抽离出来,抬手报时道:“六点三个字。”
18:15分,她轻快地“嗯”了一声:“正是晚餐时间。”
这时候他竟无法从她的神情里分辨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又或者,连他自己也昏了头。
从她来到欧洲开始,似乎每一秒发生的事都在趋向不可控,酝酿着某种近乎脱轨的偏移。
无声地叹了口气,关掉唱片,打开收音电台,在絮叨的时政新闻里转入清醒的现实。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陈棠苑想了想:“我记得拉丁区有一家很好吃的西班牙餐厅。”
他点头,车子开出去,在晚高峰的车流里走走停停。
每一个红灯亮起的街口,侧头看出去都能在某一台车里看到争分夺秒忘情拥吻的巴黎人。
好像红灯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作用只是为了给赶路的人们一个停下步伐接吻的理由。
陈棠苑闭上眼,突然出声道:“我有点想回酒店。”
他没问缘由,立刻减了速,重新更换路线,窗外的街景又一次兜回来。
她不禁笑,心想他怎么会这么好讲,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像永远都不会不耐烦。
可直觉告诉她,这不过是他的面具,他略带攻击性的亲吻流露出的讯息,比他表面展示出来的要多得多。
或许是这样的反差,她竟然不觉得危险,反而更加好奇。
他开过这片拥堵的区域,才开口问:“想不想吃意大利菜?酒店附近有一家,里奥每次来巴黎都会去,陈小姐要不要试试?”
“嗯。”她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晚点再说吧,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回到她的套房门外,他照例替她开了外厅的水晶吊灯,然后才退出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什么时候想吃东西再打给我。”他仍是无可挑剔的体贴,笑意温润翩翩,“或者发信息也可以。”
她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在他倾身替她关门的一刻,却又主动凑上来,攀住他的肩,踮脚在他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火苗蹿起。
他瞬间懵住,但反应依旧很快,她才向后退出一步,立刻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卡住背部,重新揽进怀里。
门在身后关上。
他将她带到墙边,手臂伸在她的后脑处枕住,一个失控到毫无章法的吻旋即落下来。
这一次她却同样主动,微微张开口容他持续深入地掠夺,甚至生涩地回应着。
他哪里招架得住来自她的撩拨,也变得意乱情迷,没有任何理智,只剩原始冲动的驱使,抚在她背部的手滑下来,在她腰际不安分地流连。
她有种撕下他温文面具的得意忘形,勾着他的脖子,上身紧贴住他,沉湎在他热情的攻势里。
她坐在车里时就已经想好。
与其把某些第一次留给一个没有感情的联姻对象,不如趁现在交给自己钟意的人。
至少,她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交付对象。
至少,有些事只有远离港岛,暂时忘却家族扣住她的枷锁,才能有勇气去做。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渗进来,在游移之处燃起烈火,但迟迟不再有进一步动作。
她错开他的吻,用力攥住他领口的衣襟,一把将他扯得俯下身来,用喘息的气音在他耳边说道:“what happens in paris,stays in paris.”[1]
他掐在她腰间的手一顿,意识与理智随着她的言语逐渐恢复到躯体里。
她却误会了他的犹疑,鼓起勇气继续提示道:“开心就好,我不需要你负责,能明白吧?”
像落入西伯利亚寒冬里最冷的冰窖,他抵在几何印花墙布上的手慢慢收握成拳,努力克制住乱涌的血气与情迷。
他终于可以厘清她今日的种种反常。
因为她没想过会与他天长地久,所以不要听他剖白心迹,所以如此急切地加速着进程,所以毫无负担地与他肆意纵情。
她只想要一晌贪欢,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一样。
他高大的身形收起压制住她的姿态,与她保持出距离,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受伤。
但这不是她的错,是他没能给她足够多的信心。
在幽昧的水晶灯光下,他竭力平复下思绪,沙哑着声线回道:“我理解陈小姐从小受西式教育,对这些不太在意,可是我,很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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