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苑忘了他今日抵港,没能盛装打扮迎接,默默朝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片空座位,躺平任嫌。
黎盖伦转身挤到陈棠苑身边坐下,撩起她肩上的一缕长发嫌弃地绞了绞,浮夸地低声尖叫:“板栗色卷发?50年代的名媛都不够你保守!”
“回港前染的。”陈棠苑理理长发,“我是怕之前的葡萄紫渐变色吓到老人家。”
黎盖伦嘁了一声,丢下评价:“还是auntie陈最朋克,女儿比她可差远了。”
他推了推太阳镜,语重心长道:“虽然以你们的资质,披条烂麻布都好看,但不代表可以穿成这样走在我身边,献世。”[1]
“尤其是你啊,方总。”黎盖伦食指一转,朝向方靖莘,再次痛心疾首道,“好心你不要再穿职业装出街,boring到死啊,能不能不要放弃对美的追求?”
方靖莘不客气地回敬:“黑灯瞎火还在室内戴黑超,我看你比较有事。”
“外行。”黎盖伦鼻子里逸出轻哼,“黑超永远都是造型的一部分。”
陈棠苑插话:“他最近在致敬老佛爷。”
黎盖伦身为造型师的职业病又犯,见不得别人穿衣随便。
陈棠苑等他从头到脚吐槽过一遍,才转了话题,压低声音问:“家里的事情处理得如何?报纸上写你们几家人私下达成联盟,联手孤立你二叔,是真的?”
黎盖伦纠正道:“过时了,现如今已上演至黎舒平从外面抱了个野孩子回来,正在加紧做血缘鉴定。”
“黎舒平?你六堂弟?”陈棠苑吃了一惊,默默算了算,“他不是才19岁?”
黎家长辈思想仍传统守旧,讲求多子多福,人丁越旺越佳,可以一世不嫁娶,却不可以不传宗接代,股权与财产分配也按人头算,为了搏更多彩,连没领证也顾不上。
陈棠苑开玩笑般催促:“黎盖伦,你也要抓紧跟上啊,不能输人又输阵。”
“不安好心。”黎盖伦斜睨她一眼,“你是关心我,还是要看热闹。”
礼宾过来通知入住手续已经办好,黎盖伦收了房卡,朝两人打了个手势。
“别再提这些腌臜事,我们走。”
陈棠苑没想到他还要出去浪,飞机延误折腾了大半天,一点也不嫌累。
黎盖伦放下翘起的腿,率先走向紧邻酒店中庭的精品购物廊。
他边走边眉飞色舞地朝陈棠苑问:“jgp这一季的秀款你订了没有,压轴那件幻彩虹裳真是神仙设计,超衬你。”
陈棠苑一耸肩:“被人抢了。”
“what?”黎盖伦抬高声调,“哎呀,我不是一早讲过给你听,这条裙子真就只有你穿最合适!”
他痛心疾首:“是谁抢了你的衣服?一定是你的buyer不够厉害……罢了罢了,你还是要靠我,谁抢的我都能从她衣柜里再扒出来。”[2]
陈棠苑言简意赅:“我妈。”
黎盖伦瞬间哑火:“哦……”
黎盖伦在艺术方面算得上陈棠苑妈妈的半个学生,甚至早期的穿衣风格里都有许多致敬模仿她的痕迹,如今又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闭眼吹脑残粉。
果然,黎盖伦立即换了态度,抱起手臂:“那你比不上人家。”
陈棠苑已经算很会挑东西的人,但与对各种大牌当季的lookbook了如指掌,陪人逛街按分钟计时收费的黎盖伦比起来,又成了小学鸡。
黎盖伦目光不带停顿地扫过一扇扇光彩照人的展示橱窗,直直朝最符合他要求的门店内走去。
他从架子上取下一条直身剪羽流苏裙塞到陈棠苑手里,替她安排道:“你穿这个。”
随后又插着腰审视了方靖莘片刻,略有遗憾地托着下巴。
“讲道理del身上那件更适合你,但与我今日的衣着主题又略微不衬。”
他沉吟片刻,抓过另一件粉金色裹身裙,在她身上比了比,拍板道:“well,就这个吧。”
方靖莘提着这件薄薄的吊带短裙,晃眼的碎钻和堆在胸口的一圈立体花瓣浮夸又华丽,肩带细得好像不需要用力就能轻松扯断。
她疑惑地问:“要我穿这个?”
“怎么?”黎盖伦挑起眉,不容被人质疑,“难道你还想穿职业装进club?”
方靖莘还在烦恼生意上的事务,根本没有心情泡吧,立即推脱道:“喝酒我就不去了,明天还有很多工要做。”
黎盖伦不敢置信地捧着脸:“这就是你们港人的待客之道?行,今晚我就搭飞机回去。”
陈棠苑已经换好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走回来呛他:“你还是客?你在这里拥有的房产都比许多人要多。”
黎盖伦把手一摊:“但我还是爱住酒店。”
陈棠苑凑到方靖莘耳边,小声央求:“去嘛,莘莘,我一个人hold不住这位祖宗。”
方靖莘无奈地扯扯薄薄的短裙,迈进试衣间。
黎盖伦又在店里转了一圈,选出合衬的鞋子与配饰要她们换上。
最后,他盯着方靖莘颈部的褶皱窄丝巾,还是不够满意:“choker这里没有合适的,我们去queen看看。”
“行了行了。”陈棠苑要他打住,“今天先这样。”
港城近期话题度最高的一家夜店是由城内娱乐传媒集团太子爷投资的。
在寸土寸金的尖沙咀豪占数万呎面积,晚晚人气爆棚,名流、艺人大量出没。
每周特邀的嘉宾乐队正在台上卖力地炒热气氛,舞池内俊男靓女的身姿与灯光交融成一片。
黎盖伦摘了墨镜,往卡座沙发上一甩,朝陈棠苑吩咐:“快,把这家店的老板叫出来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