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共来过三个人?”陈棠苑扔下笔,仔细追问,“你怎么知道哪个才是老板?”
“他们自己讲的呀。”nancy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追问的,“况且那是英国人的公司,管理层还能有中国人吗。”
“刻板偏见。”陈棠苑丢下评价,又将目光转向方靖莘,“可我昨天也有见到那个外国人的,他说那是他的下属。”
方靖莘放下文件:“所以呢?”
“所以他的确是来过的,可是为什么又离开了?”陈棠苑抓住这个重点,“莘莘,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你真是好努力在帮他说话,这么怕我冤枉他利用你?”
方靖莘也猜测或许其中另有缘由,但看到陈棠苑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实在稀奇,于是揶揄道:“真想知道,直接打电话问本人不就好了。”
“方靖莘!”陈棠苑脸颊一热,立刻慌乱地否认,“也不是啦,我可不是因为在意他,只想确定他是不是在骗我罢了。”
陈棠苑双手捧着脸颊:“他看起来的确不像知道我是谁,要是能扮得那么真实自然,算他有本事。”
nancy发现话题突然变得有些听不懂,只好提问:“方总,陈小姐,你们是在说梅仑?”
“既然他们同意合作,将来免不了频繁来往,还是了解清楚些为好。”方靖莘考虑的是商业方面,“nancy,你把昨天的所有情况再详细回忆一遍给我听听。”
方总与陈小姐的神情都十分严肃,陈小姐尤甚,漂亮的眼眸黑沉沉地压着。
nancy也不敢多问,规规矩矩地将昨天下午的细节从头到尾一一道过。
“搞了半天,原来是我们先失礼人家。”方靖莘揉着鼻骨,自言自语般总结道。
陈棠苑没听出不对劲,追问:“哪里失礼了?”
nancy闻言也不禁一身冷汗,小心翼翼确认:“方总,哪里不对吗?”
“苑苑方才不是也提到,认为英国大集团的高层必然是英国人是刻板印象,这样的隐形偏见对方一定都遭遇不少,所以他才会临时改口,说自己不是老板。”
方靖莘放松背部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也许是以此表达不满,毕竟他们不需要讨好我们。”
“啊?怎么,走的那个才是老板吗?”nancy醒悟过来,又解释道,“我当时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应该也没有表现出来。”
方靖莘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邮件上的落款。
“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你只要稍有迟疑,对方立刻就能体会出来。”
“是我经验不足。”nancy道歉,不安地询问道,“所以这是得罪他们了吗?”
“虽然但是,他看上去也不像那么小气的人。”陈棠苑拧着眉插话。
“你又在为他说话。”方靖莘失笑,“有些事情很难讲,或许他本人不太在意,但需要在下属面前做出姿态,不好让自己人觉得是在受气。”
“好复杂。”陈棠苑经她分析,总算恍然大悟,赞道,“方女士真是心思缜密玲珑心,宋裕明都未必比得过如今的你。”
方靖莘沉下脸来:“无端端,又提这个人做什么。”
“没事没事,只是夸你。”
陈棠苑不太想把宋裕明回国的消息告诉她,既然早已是不相干的人,没必要说出来徒增心烦。反正萃珑这样的小公司入不了宋家的眼,彼此也不会有业务上的交集。
“行了,nancy,你先出去吧。”方靖莘吩咐道,“尽快与梅仑再约时间见面。”
“我就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吧。”陈棠苑的心情轻松许多,又积极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再会面?我要来扮助理。”
“就这么想见他?我实在好奇,他究竟有什么魔力。”方靖莘觉得她这一回像是来真的,“苑苑,我真的第一次见你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什么魔力,就是长得足够帅咯。”
“那你想好了?愿意为他抵抗整个家族?就像你妈妈当初那样。”
陈棠苑吓了一跳:“不至于,这又说到哪里去了。”
方靖莘轻叹一声:“我虽没见过这位庄先生,但听你形容,他的确优秀。既然是连你都看得上眼的条件,应该不太需要费力追求异性。”
“或许只要这样可进可退的三言两语,便能顺理成章展开一段短暂关系,异国艳遇,一朝风流。”
方靖莘顿了顿,“说不定他已经用这样的方式勾搭过许多女孩,打着体贴关怀的旗号,就算最后没得手,别人还觉得他绅士。”
陈棠苑没搭话,收起笑容默默听着,垂着头把玩起自己的手指,几缕长发不安分地落在脸颊一侧。
方靖莘一口气将她的观点说完:“退一万步讲,他的确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对你真心实意,无可挑剔。可他个人成就再厉害,离你们陈家孙女婿的资格,都还有十万八千里。”
“就算你说的都对。”陈棠苑长舒一口气,“可我目前至少还处在单身状态,没人可以剥夺我与异性接触的权利吧。”
“当然,我没有要阻止你,只是提前帮你分析,怕你最后身不由己。”
方靖莘换了温和些的语气,“感情的东西,等深深陷下去,再想爬出来,可就不那么轻易。”
陈棠苑淡淡地嗯了一声,一边用木质搅拌棒搅拌着面前的拿铁咖啡。
浮在咖啡表面的白色桃心拉花被她的动作扯坏,逐渐淹没覆盖,与咖啡的底色完全融合在一起。
仿佛她胸腔内还在跳动的心脏,被人为地刻意撕破拉扯,塑造成畸形的模样。
其实成长于这样的家族,天生就不该有心。
道理谁又不清楚呢,从她答应外婆的那一刻,她也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只不过,有些规劝,总是要由旁人口中说出来,才能令局内人清醒。这也是她来找方靖莘倾诉的目的,她知道方靖莘一定会敲醒她。
况且,她还背着一个“人人垂涎”的嫁妆,想擅作主张没那么容易。
“苑苑?”方靖莘试着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