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麟狐疑地环顾起周围背手而立的壮硕青年。
所有人都立刻出声否认,此起彼伏地表起忠诚,声明自己绝对别无二心。
陆司麟当然不敢赌,他锦衣玉食的逍遥日子过惯了,没必要为了这点破事把自己赔进去。
但又好面子,不肯这样轻易让他离开,在手下面前跌份,暴躁万分地摔起窗边的古典花瓶。
他没时间陪这个人发神经,于是帮他找了个台阶:“那就比大小,你做庄。我的牌要是比你大,今天大家就当没来过。”
“要是比你小,我把名下的陆家股份全部转给你。”
一副扑克很快摊开在两人面前。
陆司麟抽到梅花9,而他抽出一张红桃q。
保镖们将他从金碧辉煌的奢华赌场里架出街道外,路人只当这是又一个输红了眼的落魄赌徒,纷纷退避,远远围观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壮硕青年将他带到紧邻的一处偏僻窄巷内。
陆司麟的头号马仔提着他的衣领轻蔑道:“你既然敢来,应该就预料过不能好端端地回去,为了一个鬼妹,甘愿牡丹花下死,真销魂。”
他挑衅般牵牵嘴角:“的确是比当陆司麟的狗要销魂。”
“我顶。”对方气急败坏的拳头砸过来,“别以为傍上何永霖,你就是人上人了,如今那个衰老头总算死了,看看还有谁能罩你。”
他目光瞬时变得狠戾,反手一拳狠击在对方下巴上,掷地有声地警告:“再骂一句何先生,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对方头被打得一歪,一口血喷出来,随后暴跳如雷地朝身后打手命令道:“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打手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可是,他是……”
“废物!”头号马仔骂道,“怕什么,你们是为大少爷做事,少爷说了,要他赢了也没命花。打!”
密集拳脚下,庄律森听到一道轻灵柔软的女声,带着急切,在与旁人对话。
“你们还不去救人,他要被打死了!”
“可是大小姐,这种事我们管不了的。”
“这种人通常是滥赌鬼,自作自受啦。”
“总之我不管,看到就要救。”那道女声悦耳又强硬,“没听到他们讲的是中文吗,他是同胞啊,总不能让他死在异国?”
那天夜里,她的保镖将他从陆司麟的人手中救下。
他其实心中不屑,嫌她多管闲事。
他不是没法自救,只不过将计就计,利用找茬的陆司麟把一场苦肉计做到彻底,以换取梅仑先生的完全信任。
有人在说话:“大小姐,你先回去,这里等我们来处理。”
但她并没有转身离开。
一双缀满海蓝宝石的裸色高跟鞋流光婉转,宛如脚踏万千星晖而来,停在他模糊的视野里。
她在他面前蹲下,用更加闪耀的眼眸与他对视。
女孩子身上洁净而柔和的桔梗香味萦绕。
他半倚在昏暗巷陌的斑驳外墙边,呼吸急促,衣物上满是血污,没有一处好颜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取出一张纸巾,似乎想替他擦擦脸上一直在流淌的血和汗,他吃力地别过头避开。
她莹白的手腕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中,顿了顿,把纸巾塞给他:“那你自己擦擦吧。”
她注意到他紧握在手中的扑克牌,于是语重心长地规劝:“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做些什么不行呢,不好再去赌了。”
换作过去,他必定轻佻地笑道:“这位小姐可能误会了,其实我是因为赢得太多,才被人赶出来的。”
可他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她明媚的脸庞,像沉浮于深渊沼泽的游魂,不小心窥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
嘈杂的夜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卷起她染成灰金色的俏皮短发。
他毫不怀疑,少女年纪的陈棠苑,已经有足够摄人心魄的魅力。
没有人不贪恋她眼眸里流转的热情与天真。
没有人不爱慕她青春优雅的灵魂。
他一言不发地目送她离开。
其中一个保镖留下来,丢给他几张钞票,带着不耐烦说道:“算你好彩啦,我们大小姐今天过生日,偏要行侠仗义,你拿钱走人,好自为之吧。”
后来,梅仑先生与他聊天,对他说道:“我知道安娜喜欢你,同样,我也一直很欣赏你的能力,所以如果你想娶我女儿,我不会反对,把集团业务交给你打理,我也不介意。”
他从来没有对安娜·梅仑动过男女之情。
过去他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些,也从未预想那些过于浓重的情感色彩会与他有关。
可他遇到了陈棠苑,他没有办法再忘记那一双琥珀色眼睛。
他坦然婉拒:“抱歉梅仑先生,我没有办法娶你的女儿,我有喜欢的人。”
“但我依旧期待为你效劳,我想你没有理由拒绝一个会为你挣很多钱的人。”
他与梅仑先生向来合作愉快。
先前由于安娜的积极美言,梅仑先生无论内心看不看得上他,都要勉强拿他当未来女婿候选人看待。
某些高风险的产业,梅仑家族的人不好亲自出面,需要交由信得过的外人去处理,他便成为最好选择。表面上打着考察能力的旗号,即使真的出了意外,他们没有损失。
他不介意被这样利用,事事完成得漂亮,如今即使坦然回绝,利益的维系依旧牢固。
只有安娜最受打击,不敢置信地跑来堵他:“如果你是因为我的试探而对我产生不满,我愿意向你道歉,也可以想办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