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还始终拎着筷子没舍得放,眼睛就跟长在汤锅上似的。
崔书宁还保持着尊老爱幼的好习惯,尤其这老头儿犯馋的样子真挺可爱的,她便打趣儿:“要不就一起再吃点儿?”
常先生显然很有为人师长的骄傲,是压根不去看沈砚脸色的,得了邀请还勉为其难的矜持了下,手指捻了捻筷子:“那就……一起吃点儿?”
崔书宁强忍着笑:“嗯。您请。”
老头儿于是一屁股坐下,挽袖子利落的拿筷子往锅里划了一圈先把之前下下去的肉片捞自己碗里了,一边往嘴里扒拉一边还挺周道:“这个煮太久了,都老了,你们重新下,重新下。”
沈砚看着他丢人现眼的吃相,手里捏着筷子是忍了又忍才好歹没有失控直接捏断。
桑珠也忍着笑在旁边帮忙片肉下锅。
跟过来的镖师他们肯定得管人家饭的,崔书宁想着胡伯那里现做也麻烦就让桑珠拿了点银子给老刘:“刘叔你带他们去附近找家馆子吃吧,多点些鱼肉什么的招待几位师傅吃好,不过不要饮酒,吃过饭就回来,还要帮忙整理搬行李。”
老刘答应了一声,又问了小元这附近哪家馆子好吃才带了人去。
桑珠没跟去,一直留在桌旁服侍。
崔书宁虽然还不太适应,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她必须要入乡随俗。现在不拘小节是因为崔氏本来就是将门出身,和一般扭扭捏捏的闺秀不一样,并且她也算死过一次的人了,可以解释成是受了刺激就不再那么计较事儿了,可如果凡事都想要让把周围人的习惯强行掰到她自己的那个时代去那就等于是自己找死了。
沈砚在饭桌上一直不怎么高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显然他计较的并不是小元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与他们不是朋友而是从属关系,他们只需要当面服从他,背过身去也不背叛这就够了,别的他都不在乎。但是今天这个乱套的场面被崔书宁撞到……
仿佛是有点触到了他的自尊心?总之心里是老大不痛快。
这样清寒的天气里,来口涮羊肉那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崔书宁就着常先生给的清酒吃了两口热腾腾的肉才又想起他,转头见他拿着筷子还在生闷气,就拿肩膀撞他:“坐着干嘛?等我喂给你吃啊?在你的地方还得我招待你……”
沈砚也给瞪回来:“我在你的地方也没喧宾夺主有你这么多话。”
伸手要去崔书宁右手边捞酒壶,崔书宁直接用肩膀给他撞开:“你才多大年纪,喝什么酒!”
沈砚不能真在饭桌上和她动手,又瞪了一眼只好举箸捞肉。
对面的常先生一边埋头吃肉一边居然还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百忙之中抬眼偷瞄过来。
沈砚这孩子性格古怪,虽然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但这孩子却冷淡的很,跟谁都不近亲的,现在虽然还是摆着一张臭脸……
却显然有点被人拿捏住了的迹象了。
也是挺新鲜。
嗯,这样的季节天气里,一边吃着热腾腾的涮肉一边看看小年轻们的好戏这小日子过起来就越是有滋有味了!
美啊!
沈砚在跟自己闹别扭,崔书宁这顿饭吃的却是少有的身心舒畅,只可惜崔氏这胃长年累月的不好好吃饭给饿坏了,她得慢慢调理,现在也不敢暴饮暴食,吃出了饱腹感就搁了筷子。
沈砚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也多,见她其实没吃几口就揉着肚子起身,不禁皱了眉头:“你不吃了?”
“肉吃多了不好消化。”崔书宁道,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你们慢慢吃吧,我有点累了,先找个地方我睡会儿。”
这宅子前后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后面两个小院子,一个沈砚住着一个小元日常活动,小元又不瞎明显看出来了这位得供着,肯定不能招待到自己那,所以不等沈砚吩咐就自告奋勇的跑过来:“后院。家里的地方小,您去我们公子那屋将就将就吧。”
沈砚没吭声,继续埋头吃饭。
常先生坐在对面,又偷偷抬眸过来看了他好几眼。
这边小元殷勤的引着崔书宁往沈砚那屋里去,这里离着京城又不远,沈砚昨天上午给刀客欧阳简下的命令,没过午欧阳简的飞鸽传书就到了,他已经连夜把沈砚的屋子重新归置了,武器兵刃搬走,书架上的剑谱兵书也一律清理掉,只留一些杂文笔录和名家圣贤书,再添加了些话本游记在里面,总之屋子里会暴露沈砚真实属性的一切陈设全部都剔除了,就留下个安静乖巧美少年的壳子。
小元别看常年和沈砚这种猫嫌狗弃的怪胎打交道,实则却十分的机灵圆滑,带着崔书宁走了一趟已经大概把崔书宁的来历和来意都亲自确认了一遍。
崔书宁是真的累了要睡午觉,在沈砚那屋子里大概看了一圈就在一张睡榻上和衣躺下。
“姑娘您歇吧,奴婢在这守着您。”桑珠给她掖好被脚,刚要在旁边坐下崔书宁却制止了她,“不用。你还没吃饭呢。”
“奴婢啃两口干粮就好。”因为是要出城,崔书宁现在很谨慎,青沫年纪小,怕路上万一有个突发状况带着她还拖后腿就没带,桑珠显然不能擅离左右。
崔书宁却是略有些神秘的勾了勾唇:“不是为着叫你去吃饭的,你就说要去买些镇子上的特产小吃带回去给青沫,出去转转,顺便跟邻里套套话,打听下这宅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