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的族学她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沈砚去,她知道他这样的身份,一定会成为被排挤和孤立的对象。处于青春期的崽儿,最是情绪敏感脆弱的阶段,身处不友善的环境中压抑时间长了可能会出现很大的心理问题。
沈砚抿着唇,仔细消化琢磨了一下她的论调,还是不很相信:“我将来不去考科举你也没意见?”
崔书宁倒了杯水润喉,闻言就笑了:“古往今来几乎每个读书人都铆足了劲在往科考的门槛里挤,可最终考中的却仅是少数,甚至有的人读了一辈子书,考了一辈子也没能跨进那道门里去。你要真不是那块料,考到七老八十去也不中……我还不如把你养壮实了早点送去帮人搬砖,好歹自力更生,也是个养家糊口的本事了。”
读书这件事真的是要看天赋的,不排除勤能补拙的特例,但那也要当事人自己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才行,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对于不好读书的孩子来说,你硬逼着他去学……
早晚有一天怕是要给搞抑郁了。
崔书宁自己读书那时候就算不上喜欢,但好歹不排斥,九年义务混下来将就着考了个不上不下的二本,求学生涯对她来说就算大圆满了。
可能因为自己就是个没有上进心的渣,所以她在这方面就特别心宽想得开,一点没打算逼着沈砚上进。
沈砚被她的搬砖论刺激的嘴角一抽:“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你养我……”
崔书宁并不觉得自己有出尔反尔之嫌:“我是说过我养,可你能好意思让我养一辈子?现在你年纪小,一个人吃软饭就算了,等再过个十年八年,娶了媳妇生了娃儿,难道还指望我养你全家啊?想什么好事儿呢。”
沈砚就是心智再成熟,但毕竟受年龄限制,娶妻生子这方面的事始终还是他计划之外的。
他这个年纪,其实如果放在有的人家着急些,可能父母已经开始琢磨着给定亲的事了,但崔书宁这么口无遮拦的跟他谈这个,他心中也难免窘迫,不自在的脸又皱了起来。
刚好桑珠带着青沫过来摆饭,崔书宁睨他一眼,就适时的把这个话题过了。
两人吃完饭,沈砚就回了自己那边。
崔书宁找来剪刀,直接把长及腰臀的长发去了一半,头上少了负累,顿感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语她暂时不想听,崔氏的这个身体让她很不得劲。现在既然离了顾家,生命安全不再受到威胁,后面她是该制定一下健身和养生的计划,慢慢把身体调理好了。
桑珠拦她没拦住,又被她一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和“开启新人生”的激昂论调洗脑了一番,最后只能心疼的把剪下来的头发收拾出去隆重的……呃,保存了起来。
崔书宁是不管这些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带着沈砚吃完饭,沈砚起身要回自己院里的时候却被她叫住:“昨天桑珠已经把我买的布料都拿回来了,裁缝马上就到,你在这等会儿,等他过来给量了尺寸再走。”
沈砚于是乖乖的坐下等,左右看看觉得她今天发型有点不对,忍不住问道:“你头发怎么了?”
“就你眼尖。”崔书宁嗤了一声,没理他。
崔氏之前头发又多又重,想要清清爽爽的挽成发髻都很大一坨,现在少了负累,简简单单的一个灵蛇髻崔书宁不用别人帮忙,自己用一根发簪一分钟之内就能迅速搞定,化繁为简的快乐……
这些喜欢复杂礼节约束的古代人是理解不了的。
裁缝没过多会儿就被请了进来,崔书宁让他给自己和沈砚各自量了尺寸,沈砚的衣裳她叫只管按常规做,她自己的却特别强调也都是要了便利穿着的款式,沟通好就让裁缝铺的人把布料抱走了。
昨天敬武长公主前来拜访耽误了事,虽然沈砚误打误撞给搞了辆马车回来,崔书宁也不是很满意,既然是准备认认真真的过日子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还是想讲究一点过的,所以拿了昨天粗略画的图纸又出门了。
沈砚约莫也是个闲不住的,闷声不响的就跟出来。
崔书宁也没阻止。
让桑珠打听着找了个据说手艺很好的马车工匠,她不是设计专业出身的,那图画的很是抽象,但好在工匠靠谱特别有这方面天分,很容易沟通,两人嘀咕了小半天。崔书宁无非就是想在车厢里加几个能为出行增加便利的小机关,对于有经验的木匠而言并不是难事,就是另有一件事
她原是想在打造马车车厢的木料中间夹一层铁板防护,可匠人说这样大片的置入铁板会造成马车笨重,一般体力的马匹负担起来会很吃力,绝对会大大拉低出行的行程速度。
崔书宁原来突发奇想就是想着以防万一以后有什么危险的情况好能挡一挡,可如果相应的要用减缓跑路速度来做交换那就实在得不偿失,毕竟你想啊,万一你出行路上遇到土匪打劫,马车打造的再牢固,马拉不动那不就等于是给自己打了个牢笼,等着被人堵在原地瓮中捉鳖?还是撒丫子跑路更靠谱儿!
此异想天开的计划遂就作罢。
沈砚却全程听着她和那匠人讲她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要求很是入神,从工匠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崔书宁带着他上了马车却没有直接回家,又顺路去找了住在附近的人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