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武公主和她接触不多,只大概有个了解。
见她表情突然严肃下来,倒是多少能明白她对自己的戒心,嘴角扯了下,表情依旧透着桀骜和施舍:“闲来无事,出门走走,刚好替母后走一趟你这边,带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病。”
说着,侧目给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颔首快步出去,不多时就从院外带进来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
来人没穿官服,做派却极谨慎谦卑的,崔书宁便知道这应该不是太医。而且余太后明显这次是被她给弄恶心了,又在气头上,怎么会好心的还叫太医来看她?再有就是
她和萧翊之间的母子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自己和顾泽刚和离,正在风口浪尖上呢,余太后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不计前嫌来表示关爱之情了,有心人士还当她是在给自己的皇帝儿子找不痛快,故意恶心对方呢。
崔书宁将手收在袖子底下,大夫摆好了脉枕她也一直没动作。
敬武公主于是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再度讥讽:“怎的?还怕我害你不成?”
崔书宁暂时确实不敢随便接受她的好意,但是这位公主殿下最近盯上她了,这三天之内已经主动找了她两次了,偏两人身份悬殊,她还不能轰出门去……
斟酌再三,只能心一横:“先单独聊两句?”
敬武公主约莫是没见过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的人,先是下意识的蹙眉,后见她表情严肃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才又摆摆手示意自己的贴身婢女和医者都下去。
那婢女约莫还是对崔书宁不太放心,迟疑不走,直到敬武公主瞪她,她方才不得不退了出去,也不敢走远,就站在院子里尽量避开不听两人之间的私房话。
敬武公主有天生的优越感,表情玩味的抬高了眉毛看着崔书宁:“想说什么?”
崔书宁也不兜圈子:“斗胆问一句,长公主殿下如今对永信侯可是还有点什么想法?”
敬武公主:……
那好歹是你前夫,你这么问真的合适么?
虽说两个都是过来人,但古代女子确实也相对保守,敬武公主就生生被她问了个脸红脖子粗。
但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心理素质也是过硬,随后她便很快调整好心态,反诘道:“有想法如何?没有又如何?现在这还与你有何相干吗?”
崔书宁实话实说:“就是因为不相干了,以后也不想再有任何的相干,所以才要先跟公主殿下确认好。您也别怪我放肆,我实在是这些年被他们顾家给坑怕了,再不想扯上任何关系。所以不管公主殿下以后是想与他们顾家结亲还是结仇……但凡您还是想要沾染上他们的,就请您放我一马,以后莫要与我来往了。”
她这样对顾泽和顾家避如蛇蝎,足见是这些年被伤的深了,投鼠忌器。
这种心态在敬武公主看来是很没有出息的,但她嘲讽之余却没笑出来……
这个崔氏如今这副模样,作为一个女人,确实是够凄惨的,如果她就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敬武公主也不会同情或者多看她一眼,可崔书宁这事儿多多少少是和她有点关系的,她便很难做到置身事外。
她神情一时恍惚,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抿着唇沉默了。
作为自带炮灰意识的崔书宁,她却是一定要把这件事确认好的,于是趁热打铁:“永信侯真有那么好吗?还是只是爱而不得的不甘心?”
六七前年那会儿几乎全京城都知道敬武长公主心仪永信侯,但是太后娘娘不看好这门婚事,迄今为止却没有任何人敢当面跟她提及这个话题。
敬武公主微垂着眼眸,持续沉默。
崔书宁也没兴趣做什么心理导师,她只是不想让这位重量级女配拉着她一起死,勉为其难就又戳了一记刀子:“而且……皇帝陛下应该也不是很赞成您与永信侯之间的事吧?若真为了这等执念最后要闹得兄妹离心反目,值得吗?”
没有人能够点醒一个装睡的人,尤其这位敬武公主拿的是痴恋男主的女配剧本。
崔书宁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相当无力的。
她其实想要这位公主殿下明白
她的身份地位才是她能为所欲为的资本,若是惹怒了皇帝,失去帝心甚至长公主的身份,那她所有的尊荣和体面也会随之烟消云散,到时候别说男人了,她连自己现有的生活都保证不了……
爱情真的很重要吗?
没有这方面经验的崔书宁现在只会坚定的说
姑娘,醒醒吧!
许是被崔书宁的某句话刺激到了,敬武公主唇角突然扬起一个近乎古怪的冷蔑弧度,后来重新抬起眼睛看向她时就又高高在上的笑了:“先顾好你自己吧。”
喊了院子里自己的婢女,重新把医者叫进来。
盛情难却,崔书宁这一次只能逆来顺受。
那大夫很尽责,给她仔细的诊断了一遍,又问了些具体情况,诊断的结果其实和上回太医说的差不多,但是在敬武公主的授意之下额外详细开了几个调理的药方。
敬武公主仿佛就真的是登门来表达善意的,等大夫给崔书宁留好了药方就起身告辞。
崔书宁对她戒心颇重,跟着出门送她。
但是临走前,她却突然在马车前面停下来,斟酌着挥挥手又示意身边的人先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