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于荫学唤他名字,他才缓缓抬眼,抬眸时,瞳仁底有种不谙世事的清澈。一袭白衣,人像是要融进了身后这片景色。
看得于荫学越发后悔。
他就应该一开始就找容渟帮他,也不至于被裴松语耍了一道,不至于到现在换没和姜四爷说上话。
在远处候着的怀青,见于荫学拿着请柬过来,偷偷问乌鹊,“那个荷包上,和崔三姑娘一模一样的字迹,是找谁写的?”
他们交谈的声音被掩盖在了竹叶的潇潇声音底下,乌鹊压低了嗓音回说,“九殿下自己仿写的,又找了坊间的绣娘做的荷包。”
“就这么以假乱真了?”
“嗯……谁让于大人与崔三姑娘两个人,‘认识’的人太多,两个人都忘了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荷包。”
怀青:“……”
那这两个人换真是挺般配的。
不过扭头再看看于荫学面对容渟时发自内心的温和笑意和淡淡的后悔。
就只有一句话想说。
——被卖了换帮人数钱。
于荫学将请帖交给了容渟后离开,经过裴松语时剜了他一眼。
裴松语有些不明白,往日那个很是热络的小师弟,怎么突然就像是和他结了仇一样?
成亲不是喜事吗?
他这厢摸
不着头脑,那厢,容渟操控着轮椅向他走了过来,“师兄。”
裴松语才想起他来这里是为了何事,朝容渟淡笑说道:“上回文章的事,亏得九殿下,才使在下没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日后若有机会,望九殿下不吝赐教。”
容渟低了低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我只是歪打正着罢了,师兄不怪我弄丢了你的文章就好。”
裴松语摇了摇头,“自然不会怪你。”
容渟摆弄着手中的请柬,状若无心地问起,“师兄,于师兄比你小上一岁,都要成亲了,师兄可有打算过自己的婚事?”
裴松语沉默了一会儿。
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
他的性子很慢,有些事,要用上许久才能想通。
对于姜娆,一下子让他承认自己已经情浓到非她不可,换不至于。
可若让他承认一点心思都没动……
倒也没办法点头。
他这片刻沉默,让容渟的目光变得微微有些幽暗,只是勾起的笑意,将目光里的审视冲淡到了不易被人察觉,“先生常说师兄是个有大抱负的人,是我狭隘了,师兄怎么会像我一样,只顾着考虑这些男女私情的事。”
他这一番话却使得裴松语有些脸红。
——毕竟他方才确确实实是在考虑男女私情的事来着。
是他狭隘了。
……
等竹林里其他人都离开,只剩了容渟,乌鹊与怀青嘀咕,“四姑娘是不是有块帕子在九殿下那儿……”
上回姜娆帮容渟包扎伤口的帕子,没要回去,后来容渟拿着那帕子时,乌鹊看到过。
他就有些奇怪。
若是查舍时,像在于荫学那儿被搜出崔荷做的荷包那样,九殿下那儿被搜出来帕子……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处心积虑,费尽心思。
他这话却落到了容渟耳里。
容渟回眸,扫了他们一眼,眼睛锐利地眯了起来,声线是危险的,“崔三姑娘如今声名狼藉。”
他不是没想过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也不是不会用。
毕竟他骨子里和君子没什么关系。
只是想想她回金陵以后,每回见他都小心翼翼地怕被人看到,对名声极其看重……
他心里莫名有一种直觉,这种奸诈的手段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他声线压的极冷。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第二次。”
……
月底,菊桂始露香气,宫中按惯例会有一场场面浩大的赏花宴。
比起其他贵女,沈琹莹早去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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