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晚沐浴时,容渟甩掉轮椅,撑着他用木头削出来的拐杖站着,往前走。
到木桶边时,步伐艰难,腿上换是有些绵软无力,急的他出了满头大汗。
他褪了衣,将自己沉入到了木桶里。
木桶中浸满了难闻的中草药,他忽的憋着气,把自己沉入到了水底。
水下的视线变得一片黑。
他心里也同泥沼一样,黑暗又污浊的情绪,一整天都在发酵。
昨晚他做了一场梦,梦里,他的腿好了,在皇宫里见了她,他很高兴,可是开口,却叫了一声皇嫂。
气得他半夜醒来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批了一件外衫坐在床边,睁着眼睛,开窗吹着冷风,都降不下心头的火。
姜娆曾经差点和他某个皇兄或者皇弟定亲的事,让他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危机感。
若她回到京城,叫那个差点与她定亲的人看见了,她那么好,对方怎么可能不因没能成功定亲的事感到遗憾。
继而死缠打烂。
继而重新定亲。
绝、不、能、行。
容渟一下从水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不想再固守原地了。
不能只贪恋她对他的可怜,就一直甘心做个真的残废。
想要什么东西,就得有能与人争能与人抢的本事,即使手段卑劣,为人不齿。
可是……
到底是哪个臭虫一样的家伙差点和她定亲。
他脸色阴沉着将他的皇弟皇兄从头想到了尾,手掌运了三分内力,重重拍在了浮着草药的水面上。
水珠
高高溅起,扑了他阴煞低沉的面孔满面。
他贴在木桶边缘,沾满汗珠的光裸胸膛微微起伏,怒火笼罩在心头。
漂浮着草药的水凉了下去已经许久,他毫无觉察地陷入沉思当中。
直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想起身拿来方巾为自己擦拭好身子,本来已经恢复了几成力气的两条腿,这次却绵软无力的很。
四周夜色浓浓。
没人能帮他。
容渟沉默着,将背部往后倚,想用身体的重量把木桶压倒,然后爬出去。
拖着两条腿往前爬的狼狈,他早就习以为常。
得先想办法把自己弄干。
昨晚吹了冷风,今天他脸上就有些烫,兴许是感了风寒,现在才这么没力气。
再不弄干,风寒只会恶化。
残废破败的身体,虚弱得让他心头生恨。
他往后倚着,木桶应声倒地。
只是木桶里的水哗啦啦泼了一地,溅起来的水柱泼灭了烛火,屋里昏暗的光,霎时灭了。
有水珠溅到了他的眼睛里。
容渟睁开微微发痛的眼,他在夜色里视物依旧如白昼,看清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沾着一身药味的身子,狼狈倒在地上。
拖着两条没力气的腿,两步远的距离都如同天堑似的,要得爬,才能爬到衣服旁边。
他又一次因自己这残废的腿生出恼恨,耳里,却听到了院里有窸窣的脚步声。
步子很小,却很急促。
他眉头一皱。
他身上无衣,全身光裸,暗器也不在手边。
若这时有刺客来,轻而易举就能要了他的命。
那脚步声走到门前停住。
那人在门外,似乎是踌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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