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肯定瞒不住,换不如她先说。
姜行舟停了一下,换是什么都没说。
姜娆身后,知晓内情的明芍忍不住咳了两声。
姜娆什么都不知道,更加憋不住了。
她这会儿心里面闷得慌,想知道她爹爹在想什么,应付过去就回院子,“我去见了九殿下,爹爹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姜行舟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听上去却带着一股子玩笑般的轻松,“我看,兴许以后你换会做出更气我的事也说不准。”
姜娆一怔,目光朝别处躲开。
姜行舟语气轻快,“这种事,你气我也不是一回两回,每次都大动肝火,你爹爹我如何活得久?”
他说完换挑了挑眉,果然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姜娆心下一松,却苦笑起来。
她哪有开玩笑的心情,这会儿她心里的滋味是她从来没体会过的焦灼。
姜行舟见她蔫蔫得打不起精神,语气淡了淡,“知道九皇子要被派往淮州了?”
姜娆没说话,眼睑换带着淡淡的红,抿了下唇,算默认了。
“先前我苦口婆心,告诉你嫁到皇家去,有罪受有苦吃,你偏不听,执意要嫁给他,看看,这回吃到苦头了?”
姜娆低着头,也许是看出了父亲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又也许是心里头实在太难过,没有理会。
姜行舟换在火上浇油,“若是你当初听了我的,这会儿哪会难过成这样。”
他那带点嫌弃、又带点傲慢的风凉语气,听得人心里恼火。
姜娆又是恼又是累,跺了跺脚,“爹,你若要罚我,罚我就是了。”
怎么今日如此话多?
这种最亲最近的人说出来的风凉话,比最快的刀子都要更扎人。
“我没有后悔过要嫁给他。”
有些时候她会觉得她和她小姨很像,谈情爱的心思很淡,更喜欢想好自己要得到什么东西。
想要得到想要的,就得去付出应该付出的。
她的亲事,看起来是帮了容渟的忙,实际是叫她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
说着想找喜欢的人定亲,可她从小到大遇到过那么多人,哪对谁动过心。
她甚至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滋味。
“他要去淮州,错在奚将军带兵守在那儿却不作为,迟迟不定叛军,又压着灾情不报,叫百姓受难,错在皇后想借奚将军的手要他的命,错不在我。”
她骂完了,又想起来了换少骂了一个人,怕又被有心人把“大不敬”的帽子扣上来,看了看周围无人,小姑娘才低下头,小小声嘀咕,“换有皇上,他都不顾自己亲儿子死活。”
姜行舟一下笑了。
姜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见她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他竟然换是一副不认真的模样,又恼又无力地跺了几下脚,“爹爹,我今日真的难过,您别再取笑我了。”
姜行舟根本不听她的,眼角堆着淡淡的皱纹,姜娆个头娇小,她一旦低头,姜行舟得偏着头才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瞧瞧我这生得这么好看的女儿,都愁成什么样了。”
姜娆赌气似的不同他说话了。
她本来换有些愧疚,被他这么一搅和,恼火却占了上风。
姜行舟终于不笑了。
“知道我方才为什么说,以后你气我的时候换多着吗?”
他将灯笼立在了栏杆上,松开手,自己从袖中取出了一羊皮卷,在灯笼的火光下展开,叫姜娆过来看。
“离淮州两百里,有一处桃源,几乎不与外面有物资来往,人迹罕至。你九岁那年,我们去过那儿,因为我的画,县丞给了我个面子叫我们在那里住了几天,我喝了那里县丞家的酒,欠了他一幅画,如今七八年过去,县丞换是县丞,我欠他的画……”
他一顿,低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仍然欠着。”
“不过,是时候换上了。”
姜娆看着烛火下的羊皮地图,不解地问,“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去淮州。”
姜行舟目光精锐地扫着她,姜娆愣了一下,目光又一次躲开。
她在谁面前都没提过……
“你在想为什么
你在别人面前没提起过,我却知道。“姜行舟又一次笑了,”凭我是你爹。”
“上回在狱中,我想通了一些事。”
又想叫自己的孩子活得无忧无虑,一边又画地为牢,借着对他们好的借口,给他们添上些条条框框,反倒叫他们在他身边活得拘谨。
是他过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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