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到某处,宋瑶声音冷如寒冰:“错了。”
张朝“啊”了一声。
“这里。”
宋瑶将手里的资料卷成纸筒,朝屏幕上的某处指了指。
“哦哦,”张朝点头如小鸡啄米,乖巧本分,“难怪一直运行不成功。”
说完,他反应过来,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宋瑶叹气:“别看我,看屏幕。”
张朝:“……是。”
细节改好,运行成功,张朝松了口气。
宋瑶从资料中抬眼,问了一句:“青闻最近经常去教授家里?”
“哈?”张朝一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也没有吧。”
“没事了,你把这份资料有问题的地方修改,重新打印一份。”宋瑶收起笔。
张朝迷迷糊糊的,但也不敢多问,只是照做。
宋瑶推开门,看着走廊远处正在讲电话的人。灯下,那人侧脸柔和了些许,少了往日的严肃。
她看了会,陷入短暂的沉思。
“我下个月要出差,月初的火锅聚会大概去不了了。上次你说要去金榜公园那边的话可以麻烦你,”周阳摸着手机,顿了顿,“现在还作数吗?”
顾青闻怔了下,不假思索道:“算数,什么时候都算数。”
周阳松了口气:“我出差时间是下周二,想问你这周六有没有时间?”
“周六有时间,”顾青闻莞尔,“周日没其他安排。”
他的话语随着电流细细缓缓地传到她的耳边,着实熨帖,周阳无声笑了笑。
她换了只手拿手机,往路灯明亮处走去:“金榜公园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上次说要请你吃饭,一直没请。”
顾青闻扬了扬眉,顺势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看看附近有没有。”
路灯旁不少飞来飞去的虫蛾,周阳不太赞同他的话:“我请你吃饭,应该是看你喜欢吃什么才对。”
顾青闻愣住,他望着楼下的榕树,沉默一会,才说:“很久没在外面用餐,一时也想不出来。”
周阳慢慢走着:“那就等周六再看?”
短暂的沉默后,他忽地问:“有没有兴趣试试另一家的茶点?主厨是广城那边过来的,味道还不错。”
饶是周阳再怎么小步伐地磨蹭,转眼间还是到了楼下。
片刻迟疑,周阳答应:“可以,那就去你说的这家。”
她说完,手机那端的人,声音清越了许多:“那家店在罗宾森,离金榜公园不远。我们换一下路线,周六早上植物园东门站汇合。”
周阳对那一带不熟,顾青闻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眼下她担心的是:“那你过来会不会很远?”
“不会,”他笑,很是悦耳,“植物园东门站正好是你和我住处的中点。你出来时,记得搭乘旅游二线,那边只有这辆车直达。”
除了线路,连公交车都安排好了。听着他不急不缓的声音,周阳笑出声。
顾青闻不解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怎么了?”
“没有,”周阳探试性地问,“我们这样像不像准备秋游的小学生?”
“快十一月了,临城的秋天差不多都在这个时候。”那端一本正经。
手上拿着几个袋子,时间久了,勒得手疼。周阳又换了只手接手机。
也许是隔着手机对话,或者是今晚得夜色出奇地温柔,周阳鼓起了点勇气。
稍作犹豫,她有点感怀地说:“从小到大,我还没参加过一次春游秋游。”
“想了下,我也一次也没参加过。”他笑得有些稀疏。
周阳说这句话时,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她低头轻声:“同是天涯沦落人?”
“嗯,我想是的。”他声线低低的。
周阳进入居民楼,开始爬楼梯。
她絮絮说道:“小时候妈妈工作很忙,她又不放心我出去外面玩,哪怕有老师同学在她也不允许。”
顾青闻一边听着,一边在想,小时候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参加学校里的春秋游。回顾了很久,他顺着回忆一点点摸过去,总算找到了一点线头。
周阳那边很静,静得让人胆战心惊。
他轻声道:“我们原因都差不多。”
“阿姨是做什么工作?”
顾青闻:“会计,加班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
周阳踏上最上面的一个阶梯,按下六楼的楼道灯。她呼出一口气:“我妈妈是做研究的,经常出差。”
略略迟疑,她又说:“妈妈的工作跟你有些相似。”
顾青闻一愣:“是吗?”
“嗯,她也是化学专业,不过主攻生化方向。研究生第二年意外怀了我,毕业后,她就没继续读博。”
她的声音听着不太好,含着淡淡的忧伤,仿佛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而她此时只是开了个头。
顾青闻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周阳笑道:“如果那年没有我,可能妈妈的人生会换个方向。”
她笑得很勉强,像在强撑。
“周阳。”微地,顾青闻出声唤她。
楼道灯暗下来,周阳站在黑暗里,极低地“嗯”了一声。
顾青闻的声音很清晰,也很有力量。
他说:“每个母亲都爱她的孩子,一旦她决定将一条生命迎接下来,从来没有例外。阿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