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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毕冲陈狄讥诮一笑。
陈狄想把手机抢回去,何毕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起身走到沙发另一头,对面打来电话的人浑然不觉,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您,您已经很久不肯见我了。”
“哦?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
这句话是何毕压低了嗓音故意学着陈狄的声音问的,陈狄气急败坏道:“你……”
何毕抬头,冷冷地盯着陈狄,陈狄骤然收声,在原地敢怒不敢言。
电话那头只余一阵静谧,对方察觉到什么,没有立即回答,却也没有挂断电话,何毕耐心地等着。
一分钟后,一声轻笑打破僵局,先前语气中的卑微讨好荡然无存,那人笑着道:“是何毕吗?”
何毕颇为意外地挑眉,看着陈狄地眼睛承认道:“是我。”
不等对方回答,陈狄立刻对着电话大声警告道:“冯青!”
“我说怎么好好的突然要跟我断掉,原来是被你发现了。”冯青语气轻松,一点都听不出被人捉奸在床的窘迫,反倒挑衅一般同何毕对起话来,“很失望吧,他宁愿去外面偷吃,也不愿意跟你试试。”
“你知道他跟你在一起以前就好这口吗?他所有的女朋友都被他带着玩过,陈狄和你在一起压力很大这你知道吧。”
“唔,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继续。”何毕洗耳恭听,示意陈狄不要过来。
“他经常抱怨你很强势不讲理,说你像他妈一样天天管着他,什么事情都得顺着你,还说当初答应你的追求是害怕拒绝之后失去你这个朋友,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他接受你,是因为你们从小到大的友谊。”
何毕笑了笑,不为所动地反击。
“失败?不至于,失望倒是真的,还以为他很在乎你,得费点劲才能让陈狄乖乖听我的话,没想到你的主人知道我发现了倒是吓得要死,你跟他很久没见面了是吗?那看起来你这个sub也不能让dom很好的满足吧,所以他才能像丢垃圾一样随时丢开你。”
“当一个被dom丢弃的sub,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一听何毕这样说,陈狄脸色有些变了,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冯青的呼吸声猛得变急,他用力喘了几下,接着又笑起来,颇有几分歇斯底里:“你猜陈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有没有动过感情?”
何毕无所谓道:“他有没有我不清楚,但看你倒是挺在乎的。”
何毕挂断电话丢回给陈狄,无意再和冯青继续纠缠,实际上在听到冯青说陈狄一直喜欢调教带他历任女友都接触过时心里就有些绷不住,他喉结用力一咽,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陈狄脚还没动,就听何毕平静道:“别过来。”
“你干什么那样刺激他?冯青这个人脑子本来就不太正常,你这样做……”陈狄突然住嘴,因为他看到了何毕捂着脸的手在抖,他以为何毕哭了,被误会的满腔委屈愤恨在一刹那消失殆尽。
陈狄突然心疼起来,如同之前无数次吵架那样收场,他总是愿意为了何毕当最先低头的那一个,他快步走过去,想抱一抱何毕,却被何毕一根指头推开了。
“我发誓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
“但你们最近还有联系。”
“那是因为……”
“不用再说了。”
何毕不讲情面地打断他,放下手,倒是没有哭过的痕迹,他看着陈狄盖棺定论道:“所以就是他说的那样吧……哪怕只有一瞬间,你也对他动过心,不用急着否认。你很不喜欢我的强势,正好你的冯青很顺从很听你的话,哄着你,服从你,即使他不是一个令你满意的sub,但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你跟我说过调教这种行为可以和私人感情划分的很清楚,真的吗陈狄?你们调教结束,你抱着他安抚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怜惜吗?”
他每说一句语气就严厉一分,丝毫不给陈狄诡辩的机会。
陈狄一开始还急赤白脸地试图插言让何毕冷静下来,到最后干脆不说话了,他站在何毕面前,被说得脸色青白,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你总是这样,从小就是。”
何毕深吸口气:“你第一天知道?”
他环顾四周看了眼这个他和陈狄共同生活三年的房子,临走时只拿走了手机和那盆干裂的多肉。
何毕夺门而出,没坐电梯,脚重重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一路惊起声控灯,照亮何毕一脸的心灰意冷。
等一出小区单元门,何毕的脚步就慢下来。他心里堵着一团气,聚着一团火,发泄不出去,又自我消化不来,只得茫然地被风吹着。
出门时气得连外套都忘记拿,何毕远没有陈狄看到的那样淡定,他一抬头看见个垃圾桶,直接把多肉丢进去扔了——这是还没在一起时,陈狄出差给他带回来的。
“我还以为能挺过半个小时呢……”
何毕吓了一跳——是季语声的声音。
只见他慢悠悠地从旁边走过来,显然
', ' ')('是在这里等着,刚才何毕心不在焉,压根就没看见他。
季语声凑近,看了看何毕的眼睛:“没被气哭?”
何毕不爽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那是,毕竟是青梅竹马。”
何毕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冲季语声质问道:“你今天捣什么乱?”
“我就说我这个人道德感低下,你还不信。”
何毕现在信了,略微恼火道:“你平时真的没事就去酒吧喝酒蹦迪?”
“变聪明了。”季语声假装苦恼,但笑得开心,“实不相瞒,我从不去那种地方,因为真的很吵。”
何毕还想再说,季语声却突然拉着他往旁边躲,二人前脚走进单元楼旁边的窄巷,陈狄后脚就追了出来,然而已经看不见何毕的身影,他心力交瘁地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狠狠一脚踹在树上。
几根枯树枝掉下来,季语声突然摸进何毕的裤兜,直接把他手机开成静音。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不远处的陈狄拿出手机打电话,当然是无人接听。
陈狄又打给别人,这回何毕的手机没反应。
季语声煽风点火:“不会是打给他的sub吧。”
何毕瞪他一眼。
只听陈狄道:“……妈,是我,小陈……何毕等下要是回家了您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嗯,拌了几句嘴,他出门的时候没拿钱包,我很担心他……是,是我的错。”
居然是打给何毕他妈的。
陈狄语气颇为低三下四,一会儿又点头哈腰的,估计是被何毕他妈隔着电话给骂了。挂了电话后,他又打给李助理,吩咐道:“我这两天不去公司,家里有点事要处理,无论谁找我,你都帮我推掉。”
“另外,你再想办法帮我查个人,叫季语声,语文的语,声音的声,查查他是不是何毕的学生,家里是干什么的,是不是本地人。”
何毕脸色有些变了,小声问季语声:“你是本地人吗?”
听到陈狄要找人查自己,季语声一点也不慌,观察不远处的陈狄,漫不经心地反问道:“问这干什么?”
何毕迟疑道:“……他,他脾气不是太好,而且家里有点势力,我怕你是本地人的话,他会找你麻烦。”
季语声一下就笑了,转头看着何毕,意味深长道:“你放心,他绝对查不到,就算查到了,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何毕第一反应就是季语声用的是假名字,可会所里有员工的身份证复印件,李经理给何毕看过季语声的,上面的名字就是这三个字,除非他的证件是假的。
然而季语声话中掩饰不住的轻蔑,明显不把陈狄当回事,那一瞬间何毕突然觉得,季语声这个人似乎很不简单。
他好像很穷,小小年纪就辍学打工,但他喜欢的爱好又都很烧钱,工作室和私人住址更是地段紧挨商业街,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陈狄挂断电话,转头间目光扫过垃圾桶,他面色一变,亲自挽起西装袖子,结实的小臂伸进垃圾桶里,捡出了那盆被何毕丢进去的多肉。
花盆底座被摔出道裂缝,可怜的干瘪多肉被迫自杀滚落在地,陈狄这个人显然和垃圾桶与一颗不争气的枯草格格不入,但他就这样原地坐了下来,坐在垃圾桶旁边的花坛上。
这个在外意气风发的男人看上去有点可怜。
不知他打算在这里坐多久,这小区只有一个出口,他们的家又在最角落,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给何毕季语声绕过去,如果现在拉着季语声出来,势必会撞上陈狄。
这条小道窄到只能容纳一人,季语声同何毕两个男人挤在里面,他一手尴尬地撑着墙,再近就贴何毕身上了。季语声低头看到何毕被冻得发抖,只好脱下外套给他穿上,此时此刻陈狄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他坐在花坛上,似乎专门等着何毕回家。
只要陈狄站起来,只要他往这个不起眼的窄缝里看上一眼就能发现何毕躲在这里。
可他与何毕的缘分似乎真的尽了,他不曾抬头,按着微信语音,以一副疲惫的口吻解释道:“何毕,你能不能回来,我们聊聊。”
“我真的没有再同冯青见过面,和他继续有联络也只是因为这个人很偏激,他以前因为自残进过医院。我怕我突然跟他断掉,他会找你麻烦,我只能慢慢疏远摆脱他,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原因,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再同你撒谎了。”
何毕沉默地听着,他裤子里的手机振动了,是陈狄发来的微信。
陈狄又继续发道:“我知道你很生气,我是跟他抱怨过你,可我也不能没有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接触这些了。”
最后他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何毕。
他睫毛颤了颤,胸口突然剧烈起伏一下,季语声知道那是何毕在无声哽咽着,他低头看着何毕眼中再难掩饰的心酸,小声道:“你想靠上来也可以……算了,还是别了,你要真靠
', ' ')('上来,我会觉得自己很卑鄙。”
何毕摇了摇头,他始终沉默不语,不知是否会被陈狄的忏悔所打动。
陈狄又坐了十几分钟,终于上楼。
季语声松了口气,拉着何毕出来,他双手插兜往上看,何毕家的灯还亮着,然而其中一位主人却在下面吹冷风。
看何毕的表情,季语声断定他应该是十分心酸难过的,但出于某种原因却强撑着,如果此时只有何毕一个人,又或者面前站着的不是自己,何毕又会有什么反应?
季语声十分不高明地转移着话题:“你男朋友看着挺有钱的,怎么会住在这里啊,不是说这里破,以他的条件应该能买得起更好的吧。”
“这是我们一起买的,以我的经济能力,一半的首付只能买在这里。”何毕满脸平静,他沉默一瞬,又道:“我想去你的工作室。”
这下季语声不吭声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何毕,笑了笑。
“虽然你是我的甲方,可从专业角度看,你目前的状态不适合接受任何调教。当然,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屁话,主要是我这个人脾气比较怪,我现在不想带你过去。”
季语声又继续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深入彼此的生活,跟家里出了柜,他还管你妈妈喊妈,连房子都一起买,这种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想要摆脱也很难吧。”
“而且听他刚才的解释,不排除他是有继续骗你的可能,但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我们这个圈子的人确实有那么一小部分比较偏激。”
“他看起来还是很爱你,你可以选择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然后现在上楼,他一定会抱着你道歉,然后继续过你们的安稳人生,凑合凑合,这辈子就过去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做些不一样的。”季语声双手插兜,满脸无所谓道,“比如,你可以不用管什么沉没成本,想骂他就骂他,想报复他就报复他;在周末听到学生打来的电话很烦,不想接就不接,再比如,换一份自己喜欢的职业。”
“我真得回家了,太晚了,你要跟我走吗?我可以帮你找个宾馆,还是你要回家了。”
何毕抬头,背后黑漆漆的楼道可以带他通向充满猜疑却安稳的生活,面前漫天星空下,站着身份不明,做事肆意妄为摸不清路数的季语声。
那种季语声要带着他逃跑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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