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
江舟听见沈疏唤他,手上的动作更慌乱了,字体连在了一起,汗水滴到纸上洇出了一圈圈汗渍,他写完答案,把写满答案的纸揉成一团,往后一扔。
江舟第一次在如此大型的考试中给别人传答案,在紧张的氛围下,手一抖,方向偏了路线,纸团飞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撞到了沈疏前桌的桌边,弹到了沈疏旁边的座位下。
他和沈疏都傻眼了。
就在这时,监考老师迈着踏入人心的步子走了过来,眼看就要走到这一排的过道,沈疏看了看旁边座位下的纸团,猛地弹起来扑了过去。
“哐”的一声响,他连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掩人耳目地把纸团塞进兜里藏起来,而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不怕作弊被人抓,他怕连累江舟一块被抓,所以一时心急,没三思而先行,这回惨了,脚腕上传来的针扎似的刺痛,他意识到他脚崴了。
江舟看着被老师扶去医务室的沈疏,心思完全不在考试上了,剩下的两科都没考好。
成绩下来,沈疏缺席,他没发挥好,本来一直全年级第一的他一下子降到了十几名。
他倒觉得无所谓,只是他害沈疏受伤,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晚上偷偷爬起来去厨房里学习那本菜谱,准备给沈疏做顿好的。
但沈疏似乎是误会了,以为小家伙因为成绩的事伤心,去厨房偷摸秉灯夜读去了。
清晨,从厨房里出来打着哈欠的江舟揉了揉眼睛,倒在沙发上,准备眯一觉,正巧今天是周日不用上课,他可以好好补一觉了。
睡意来袭,在昏昏欲睡间,听见了门铃声,挣扎着起来的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门口一个优雅的女人微微鞠躬,向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你的补习老师”
江舟瞬间清醒了。
——
补习老师刚开始讲课的时候,沈疏坐在旁边打游戏,边打边骂,虽然声音不大,但像蚊子嗡嗡,江舟面无表情地看向沈疏。
看了大概两分钟,沈疏才发觉有人瞪他,抬头回看过去,默默关了手机,眨巴着眼睛,一副很乖很委屈的样子。
江舟不理他继续听课。
接着消停了大概十分钟不到,沈疏开始乱动,一会儿去喝杯水一会儿上趟厕所一会儿笔没水了去拿笔,总之就是没有听讲。
江舟又看着他,不说话,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沈疏乖乖坐回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看似比谁都认真的样子。
然而一秒钟不到打回了原形,他猫着腰,用一只手挡在前面,一只手拿笔在纸上写些什么或者画着什么。
笔尖与纸摩擦的声音不断,促使江舟好奇地往沈疏那边看了一眼,沈疏藏得严实,他第一眼没看清沈疏在写些什么,歪着脖子凑近些才看清了沈疏的杰作——一只大王八,头上还插朵花。
不得不说,沈疏的绘画水平只停留在小学一年级。
江舟叹了声气,又盯着沈疏不放,许是视线太过灼热让沈疏感觉到了危机感,他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江舟,手里的笔连划了几道在大王八上画出两个大叉叉,把纸一撕,反扣过去,一本正经地假装听课。
这一回沈疏似乎真的老实听课了,没有奇怪的动静也没有什么举动,安安静静的,一想到这个词江舟心领神会地转头看过去。
果然沈疏睡着了。
课讲了很久,从物理化学到数学,万能的补习老师将最近的知识点结合习题简单易懂地梳理了一遍,比学校里那些老师讲得好多了,可是熬了一晚上的江舟在经历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课程后也挺不住了。
昏昏欲睡,耷拉着眼皮,视线里白板上写满的方程式模糊不清,像蒙了一层白雾,旁边已经睡去的沈疏趴在桌上,嘴唇嗫嚅,小声地叨咕着什么。
嘴唇看上去软软的,像果冻一样,江舟迷迷糊糊凑过去咬了一口。
“啪”的一声书本合上的声音,江舟循声望去,看见补习老师低着头整理背包,她把包往肩上一挎,说了句“今天就讲到这里”,然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飞快地冲出门去,跟夺门逃亡似的。
江舟皱眉不解,忽忽悠悠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沈疏还没醒,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沈疏的脸上,他的肌肤白的像泛着光一样。江舟伸手推了推沈疏,沈疏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一双惺忪睡眼看着江舟。
“你为什么请家教?”江舟问。
沈疏迷糊了一会儿,坐直身子,漫不经心道:“突然想学习”
“那我教你啊”江舟拉过习题册,指着一道题“来,先来道简单的,这个吧”
沈疏的脸从迷糊的状态一下子转为惊恐,龇牙咧嘴地盯着那道题,纠结了半天,突然放弃了一样往椅背上一靠,直言道:“不会”
“我讲你听着”江舟说着开始从最基本的知识到解题过程一步一步详细地讲给沈疏听。
沈疏全程像听了一样不时点着头,但点头根本没点到点上。
江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指着下一道题说:“试试这道吧”
沈疏的脸彻底垮了。
“嗡嗡嗡”的震动声在安静无言的屋子里响起,沈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以极快的速度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和那边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转头对江舟说:“我和朋友出去玩了,你乖乖待在家”
他揉了揉江舟的头,说:“我晚上会很晚回来,你先睡吧”
看着沈疏出门的背影,江舟心里有点难受,他的世界除了沈疏什么都没有,而沈疏的世界有太多,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