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郁盛?”我呆呆地问,为什么我还能见到他?
“你管他是谁。”
“他有女朋友了?”
“与你何干?”
慷慨的段老师给我买了一大桶冰镇的水果酸奶捞,拎着它坐上地铁被人围观时,我的精神是麻木的,因为思绪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珠联璧合里。
郁盛,原来也会谈恋爱。
回去之后,段林安要留宿,我不得不分半张床给她。两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谁都睡不着。
她让我别翻了。我说:“不翻难受。”
“我也难受。”
“你难受什么?”
她不说话,继续翻她的。
我的头皮告诉我不能再熬夜,但我到了凌晨两点还没有睡着,举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那时我们已经惯于用微信了,qq很少登录,除非有大文件需要传输的时候才会上去看一看。我登上qq看到黑名单里郁盛的河谷头像呈现灰色,心中不止萧条,各种背叛感也涌现出来。他曾经伤害我那么深,我却还是隐隐记挂着他,不管是因为是爱还是因为恨。
段林安走之前,跟我道了个歉,为了道这个歉她做了很久的前期铺垫,那几天状态不佳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她郑重地说:“我跟郁盛撒了谎,6月份他打我电话问你新的手机号,我没给他,我还说你结婚了。”
我听完动了动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有女朋友,你们联系不联系,完全没有意义。”
“啊,”我点点头,很快接受了这样的阴错阳差,“是的。而且你也没说错,六月份我不就是在准备结婚嘛,哈哈。”
我送她检票进站:“回家好好玩一玩,等你回来。”
“行,你也好好的,回去吧。”
段林安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海中,我眼里望着她,心中所想却是那天商场里见到的那个女孩。
我想这次偶遇应该会成为我人生中小小波澜的其中之一罢了,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要我们不再联系,那一瞥很快就会石沉大海。
博士期间我主攻文艺学,毕业要求必须在国内核心期刊发表3篇论文或者在权威期刊发表一篇论文。博三之前我已发表核心2篇,新学期开始时着手的那一篇本应该是两手准备,冲权威的同时保核心。巨大的学业压力使我没有闲暇时间关注外界其他人、其他事,我想博三毕业留校工作,赶紧赚钱买房,不想迷迷瞪瞪地读到博四博五去,所以每天忍受着学习的枯燥,一个字一个字往脑袋里念。
但我学着学着,老想起那两个人,郁盛和易升,想前者时总是很恨,想后者时充满了眼泪。
开学后我每天跑图书馆,f大图书馆资源不够用,就坐地铁去市立图书馆。有一天下着大雨,我独自一人去了上海图书馆,古籍阅览室在二楼,由于书目众多,图书管理员热心地指导我检索方法,正当我刚有些头绪,胡天胡地徘徊在高大的书架中时,忽有人拍了拍我的背。
我回头平视,一件蓝白条子衬衫映入我的眼帘,再抬头,便是郁盛刚毅的脸了。
——差点使我岔了气。
短期内的再重逢来得特别突然,我下意识退后了两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我又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面色明亮、不矜不伐地凝视着我,深黑的眸子里带着错综复杂的感情,让我不明白他感到意外还是欣喜——不过的确是那个人,那个令人看不透的人。
我又退后两步,习惯性将头发撩到耳后,可我已没有头发可以撩,多余的动作增添了一丝尴尬。鉴于环境特殊,我只能小声说:“真巧。”
他轻轻“嗯”一声:“带外国友人过来参观一下。”
我看到前台有个金发的老头正在跟图书管理员说些什么,非常热情的样子,在我这边我甚至能听到他高低起伏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也许是变了味的中文。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胡乱地指了个方向,“我先走一步。”
“等等!小艾,你还在读书吗?”他叫住我。
“读啊,为什么不读。”我半回头看着他。
他两手背在身后,笑笑:“挺好的。我已经毕业两年了。”
我不能说他毕业两年都没找过我我能做到完全无所谓,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呢?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早已变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陌生人。
“你结婚了?”他的目光落在我搭在书包肩带的左手上。
“不结婚怎么,你要找我结婚么。”我信口胡扯道。
他接得很快,笑意盎然:“也不是不行。”
“你很勉强。”我的目光又开始咄咄逼人了,在图书馆对“陌生人”发火之前,我决定规避这个意外的可能性,“我很忙,你自便吧。”
我的心情被影响后,再无心学习。只好背着书包迎着大雨空手而归。
晚上,我毫无意外地收到了郁盛的好友申请,由于我的微信号同qq号,不知是有人告密还是他歪打正着。我恐吓段林安:“你没出卖我吗?”
“我拿我的年终奖发誓,我没有。”
“暂且信你。”
“啊呀你别理他!有妇之夫你和他扯个屁?”
“不想扯,只不过,很好奇他想干什么。”
我这句显然是违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