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1 / 2)

说话间, 鼓声已起,两人站在原地,双双未动。

玄鉴没动是因对方未作备战姿态,她不愿率先动手,至于那男子在想什么,人得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紧张激烈、瞬息万变的比武场上,一呼一吸皆被拉长放大,这份等待也不例外。

终于,玄鉴等来了他的第一个动作。

他抬起了握剑的右手。

玄鉴觉得古怪,照理说,他应当拔剑,把未出鞘的剑举在胸前是何招式?

接着,他抬起了左掌。

玄鉴腰背微弓,左足后撤,戒备地想:这动作可能只是除鞘,但也有可能是出其不意的一掌。

啪。

那是拳掌相击的清脆响声他的左掌紧紧贴上了他的右拳。

随后,她听到那人略显沙哑的嗓音,虽然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她听清了,若她没听错的话,他说的应是

我认输。

玄鉴怔了怔,直到一阵朔风卷起她的袖口、发丝扫过她的眼睫,她才不得不眨眼回神,理解了方才发生的一切那人向她抱拳认输了。

玄鉴,胜。

宗主说得真好,这就是万事皆有可能吧?许垂露畅快笑道,谨慎过头,反应却慢了,玄鉴都赢了,宗主还是没猜胜者是谁。

萧放刀眉头微皱,不曾应声。

我方才都提醒过了,可惜有的人不听劝,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放刀仍是不响。

啊,宗主不会是想耍赖吧?你谁都没猜,就是没猜对啊,现在再说也迟了!

萧放刀收回目光,奈道:是,我输了。这值得你如此高兴?

许垂露一噎,甚底气地小声反驳道:我是替玄鉴高兴,对手主动认输,不是省了气力?

我看,玄鉴并不高兴。

许垂露也觉察到,玄鉴对此情景有惊喜,这非是她压抑情绪的结果,而是她本就不认为此事是自己捡了便宜。

那人为何认输?仅是因为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她抵颔问道。

陆红霞那番举动是为昭告众人何人堪当此次比武魁首,方才演武,足可说明玄鉴有此实力,他们心中也会忖度自己是否可以匹敌,若是不敌,不就白白成了印证陆红霞所言的陪衬?若觉有胜算,为一次逞勇就被陆红霞盯上,亦不合算。换做是我,我也以为直接认输更体面些。

许垂露若有所悟:所以,玄鉴虽为获胜而来,却不想受到这样的优待。

何至幽确有一手笼络人心的本事,但用在玄鉴身上,便如泥牛入海,一场徒劳罢了。

许垂露摸了摸鼻子,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真心可惜:二小姐难得的好意要被辜负了啊。

虽然玄鉴未必领情,但这的确是个聪明的做法。

咦,宗主竟为何至幽说话?

玄鉴的优势在于其武功从未示人,有出其不备之效,但她与人交战次数愈多,被人看见的机会就愈多,所弱点亦暴露得更多,如此,赢面必将变小。萧放刀阖目道,左书笈早已注意到玄鉴,他不会错过任何观察的良机,何至幽不能遮住他的双眼,只好让玄鉴少出手了。

许垂露心下一凛,她原本觉得何至幽不会想到这些,但她择玄鉴为援确有看中她武功的缘故,那么,费心保护她的优势,也不足为怪了。

不过,何至幽为仅有一次合作的盟友筹谋到这种程度,亦奇怪得很。除非,她并不视玄鉴为一个用之即弃的工具,而是有更深远的考量。

陆红霞的闹场直接加快了单会进行的速度。

众人的目光皆聚在玄鉴身上,而她的那场比武却未始而终,匆匆结束。剩下二十几人的武斗也不如先前几局来得精彩,他们斗志略消,打得敷衍,各自惴惴,希望不要与玄鉴对上相较之下,败在左书笈手中倒还好些。当然,他们另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愿望:若这两人下一轮能抽到同色签就好了。左书笈总不会忌怕绝情宗的小弟子。

可惜这愿望没能实现。

十六位胜者被划入新的战局,然后剩下八人,接着只余四人,最终,仅有两人当风而立。

这四轮比试,玄鉴皆没有遇上左书笈,所以,她未得到一次出手的机会。

没有任何意外地,是他们两人留到了最后。

长时间的被冷置,让她有暇体悟何至幽真正的用意,她明白她只是希望自己能更顺利地赢得胜利,这不仅可指摘,自己还应当心存感念。

然而,第一次,玄鉴的理智与情绪完全相悖。

如遭当头棒喝、冷水浇身,她感到一种难言的委屈和愤怒,陆红霞的切磋、赠剑,她事先一所知,这意味着何至幽没有把自己当作同盟看待,更不必说朋友了,她的安排不需要自己的知会与配合,站在此处的是谁并不影响她的周全布设,这不是合谋、不是友助,只是利用罢了。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哪怕自己输给左书笈,何至幽仍有办法扭转局势。

其实,何至幽从不曾相信自己能赢。那日的说辞是客套、安抚、谎言,怎可能是真心信任?

是啊。

谁会把关乎终身的比武招亲交托于一个相识不久的名之辈?她的筹划,不仅合情合理,更是必不可少的。自己在十五那日以前,不也不信何至幽可调停两派之争,解宗主之困么?一事成之人,怎受得起旁人全心全意的信赖?

玄鉴又将症结归到了自己身上,她意识到一件以前从未发觉的事,她或许是个骄傲的人,所以她迫使自己的付出必须不遗余力,所得的报偿也不可掺混虚假。

左书笈的视线始终不曾移开。

他盯着玄鉴手中的剑,那正是他先前婉拒何至幽的那一把不消片刻,它便流转到了玄鉴手中。这真是一种幼稚的报复。

玄鉴握紧剑柄,她是不愿泄露这剑的秘密的。

这反应令左书笈蓦然展颜:我知道,这是至幽的剑。

她为你铸了这么好的兵刃,你一定是她十分要好的朋友。

玄鉴皱起眉头:他说这些做什么?难道左书笈也不想打了?

我想,你是受她所托才站到这里,她或许和你提过我,她口中的我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左书笈以仅两人可闻的声音温和地道,不过我们素交集,你不必将我视作敌人,我们也不用交手。

什么意思?

玄鉴,我非娶至幽不可。一来,他父亲早言定我二人婚事,后来,何盟主也重提此事,叶夫人亦认可了我,此为父母之命;二来,何左两家世交,我与她自幼相识,即便男女之情,情谊也远甚旁人,你当我是阿谀攀附的竖子小人,我也法不怀疑你的目的:你们相识不久,此举究竟是帮她还是害她?

玄鉴一怔,忽而憬然,在左书笈眼中,自己恐怕就是一个突然出来搅局的外人,他岂会不愠恼?

对面之人说到这里却未继续责难,而是轻咳一声,略有羞赧地顿了顿才继续道:第三,我不知你能不能明白,我钟情于她,此生此世绝转移,论这次招亲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直到她嫁与他人唉,虽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的人,但我以为,即便真到了那时候,我还是会尽力一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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