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提醒。但我是想说我没有轻功,这双腿再卖力也不及姑娘身法一二。许垂露低头垂目,苍白干瘪的面容显出几分无可奈何的颓丧,况且,你说得对,生成这模样,你若要拖着我或扛起我走,我怕是要生生折在半路。
少女眯了眯眼,嗤道:你还知道自己不堪用啊。
是,所以还请姑娘走慢一些,否则这样来回奔走,浪费的是自己的气力。
对方略一挑眉,没再说话,却依着许垂露的步子放缓了行速。
通往萧放刀居所的道路格外漫长,和许垂露想象的大堂正殿不一样,这小路连接的似乎是一处幽僻的静室。翠竹环绕,茗香悠远,完全不符合绝情宗的整体风貌,就连牌匾上的名字也透着股不合时宜的禅意攸心居。
怎么会这样呢,就因为她在画场景的时候找了某座道观作为参考么?
不过很快,这点微妙的违和感就被更加不和谐的东西盖过了。
攸心居屋门半敞,里面传来一阵幽咽的吞声低泣。
那断断续续、委屈又无助的哭声是由一个男人发出来的。
啊这就,挺刺激的。
阅本无数的小画师停住了脚步,却竖起了耳朵。
第4章 .在线作法
许垂露见少女就要直接进去,抬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宗主现下方便见我么?
对方奇怪道:你又耍什么花招,快些进来。
既然绝情宗弟子都不在意,想必他们武林中人本就是如此不拘小节的。放下这点心理包袱,她踏过那条高及腿肚的门槛,望见了屋内的景象。
萧放刀在屋门正对的楠木矮几前支颐半躺,流墨样的乌发从肩头垂至地上竹席,堆出一道蜿蜒曲径,玄色大氅将她的身形盖住大半,只留一段纤秾合度的手腕与骨节明晰的五指露在莲花铜炉熏出的袅袅降真香中。
攸心居陈设简洁,装潢雅致,除缟素玄青之外几无其他色彩,置身其中恍如身临道场,而在这样的清净之地赫然卧着一位危险又美丽的大野兽,无人不会被这惊心动魄的昳丽吸引。
因她阖上双眼,扇形图也暂时隐匿,许垂露看得屏住了呼吸真是一幅绝佳的参考,如果有拍摄设备能留下这一刻的影像就好了。
[抱歉,宿主,我没有这项功能。]
如果你能拍照,也就不需要我这个画画工具人了。
她的目光在萧放刀身上流连太久,一时都没瞧见跪在地上的那个男子。
男子用窄窄的箭袖抹了一把眼泪,泣道:弟子当真不知那人是什么来头,竟能潜入防备森严的宗门武场,好在宗主慧眼如炬,一眼识破那人的伪装但弟子保证,除了那韭叶面外,门中上下绝没有第二个可疑之人了。
韭叶面?
许垂露皱起眉头。
[想必是对您的别称。]
她忽然觉得这系统活跃过头也并非什么好事。
把人带过来。
萧放刀腾出一只手压住眉心,仍未睁眼。
这句话无明确指向,少女却立即朝座上之人架手一揖,然后蓦然出掌击在许垂露后心。
她不曾设防也无法设防,被这少女看似轻巧的一搡推得往前趔趄几步,一下跌坐在萧放刀面前。这一跌激得她背后汗毛骤立,对面的萧放刀也因这夸张的动静掀开眼帘。
好像上次被人一把推倒在地还是小学做广播体操的时候。
站在她身后的男生看着她僵硬又不稳的动作,好奇她这种竹竿样高瘦单薄的个子会不会一推就倒,然后一时手痒付诸了实践。
十一岁的许垂露收获了双膝上两块丑陋的疤痕和一封歪歪扭扭的道歉信,以及,对同龄男生一视同仁的刻骨的厌恶。
许垂露头顶飘来一句不怎么友善的问候。
做什么?
那双狭长凤眼被眼睫遮住不少,本就幽深的瞳色显得更加诡戾叵测。
然而扇形图已经开始运作,许垂露余光一瞥,发现它的成分格外简单,疑惑占据了整圆的90%。
她再次迎上萧放刀深不可测目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有愤怒,没有厌恶,没有嘲弄
就这?
抱歉,我没想做什么,是她许垂露转头看向正在原地发愣的少女,是这位姑娘推的我。
宗主!我只是未料到她这么弱,绝非故意让她投怀送抱!少女急忙解释。
?
没有人认为她是在投怀送抱,谢谢。
萧放刀扬手振袖,以一道袖风引门合闭。
地上男子蓦地停止抽泣,默默起身挪步,与那位少女分立在锦屏两侧,如两位持戟执棍的黑脸门神。
熏炉中线香恰好燃尽,光线也被屋门滤去许多,气氛霎时变得冷寂。
许垂露没动。
一则是坐着的确比站着省力,她才走了一段曲折山路,不想放过这休憩良机,二则是萧放刀没发出让她挪动的指令,眸底的情绪也十分稳定,所以,此时当以不变应万变。
伸手。
她依言伸出右手,腕间搭上了很有温度的两指。
在刻画这手时她想的是如何将它画得好看,但被这么一摸,她又明显感觉到指腹上粗糙的老茧也许武人的手不该这么漂亮的。
萧放刀自然不知道这低眉顺眼的小卧底心里计较的是自己这手的骨相皮肉。她探着此人的脉搏,神情愈发沉肃。
半晌,她叹了口气:风符,不是叫你给她喂饭么?
被唤做风符的便是那位给许垂露送饭的少女,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上前一步拱手回答道:弟子喂过了,她也都吃完了。
原来当真有人能虚成这样。萧放刀眉峰稍聚,对许垂露道,没病也没中毒,他们以何迫你来此?亲人性命还是情人安危?
她愣了愣。
目前的情形是,由于她不会武功,又实在太孱弱,所以被排除了怀有歹心上山卧底的可能,直接被当成受人胁迫来送人头的小喽啰?
许垂露的诧异落在萧放刀眼里便是被猜中心思的慌张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又是谁助你藏匿?被发现后既未寻死,定是不想为这件事搭上性命吧。萧放刀两指缓缓拂过她的腕骨,颇有耐心地循循善诱,放心,只要你据实相告,我必不为难,很快就让你下山。
许垂露没说话。
也莫要想着缄口或是撒谎,因为萧放刀盯她一阵,又忽然松手,轻轻一笑,罢了,不吓唬你。
终于还是来了说真话没人信,编瞎话才能苟命的尴尬时刻。
对方对她用的是怀柔之策,就连威胁都只是毫无恐吓的点到即止,但这根本没能让许垂露感到放松,萧放刀给予这样大的忍让,只是希望得到符合自己期许的答案。
如果她给不出来
许垂露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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